除了何時慢，沒人知道她已經死過一次了。
她死了，死於絕望與痛苦，而她死後所有人一切如常，沒有任何愧疚與補償。
如今她還活著，也不是因為他們的善良和恩賜。
只是因為有一個靈魂跨越世界的屏障，來到了她的身體，拯救了她的靈魂。
如果她就這麼原諒放下。
她哪裡對得起曾死過的自己，又哪裡對得起何時慢。
她還不如再去死一次。
“我不想粉飾太平，我不怕不雅照的影響跟隨我一生。”
一向嬌柔軟弱的人，頭一次胸腔裡熱熱脹脹的說出這樣堅定的話。
“現在的我不怕，以後的我也不怕，做錯事的不是我，只要我坦坦蕩蕩，他們就只能躲躲藏藏！”
對面的話筒裡許久沒有聲音。
不知多久，洪芝的笑聲傳了過來，笑過後她說道:“講真的，我有點相信你說的話了。”
“什麼？”
“捧個影后桂冠什麼的，我信了，秦念，你還需要我做你的經紀人嗎？”
秦念眼眶一熱，彷彿有什麼要徹底從心臟中跳出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要！”
…………
秦念自己登上了自己的微博，在譚墨寒風評迅速扭轉時，發了一則聲明。
字裡有她曾經的愛，有她如今的恨，有她的委屈，也有她的決絕。
她沒有認下劇照的言論。
她大大方方的承認，是啊，她所愛非人，她同他拍了親密照，又在照片被暴露時遭到了徹底的放棄和背叛。
那些照片就是她的不雅照，出自曾經愛人之手，也是她愛情的墳墓。
照片中的情態也好，愛慕也罷。
都是她，全都是她。
這沒什麼丟人的，她只是自以為被愛了而已……
什麼粉飾太平，她不要。
她只要讓她痛苦的人，同樣痛苦！
消息發出，全網震驚。
星光娛樂的澄清公告成了一個巨大的笑話。
一記巴掌狠狠的打回到了他們臉上。
剛才還因為澄清而喜極而泣的人眼淚還沒擦，事情就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譚墨寒的大粉帶頭衝到譚墨寒的賬號下，請他給一個否認。
可是沒有。
反而是剛才那條澄清公告，被星光娛樂灰溜溜的刪掉了。
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徹底明瞭了。
譚墨寒的房子，塌成了一片深坑，粉絲們崩潰脫粉，品牌方爭先恐後和他劃清界限。
而轉發聲援秦唸的人卻越來越多。
怕碰上渣男，怕被遭黃謠，怕私密照被暴露，怕……
女人們需要怕的事太多了。
每個女孩在成長的過程中，都學了許多保護自己的手段。
可明明那些都不是她們的錯。
該反省，該小心翼翼的人，不是她們啊。
真的發生了不好的事，身邊所有人的勸告又都是算了吧。
女孩子的名聲是最重要的。
所以要委屈求全，要息事寧人。
可是憑什麼呢？
而現在……終於有人經歷了這一切後，站出來撕掉了遮羞的布。
她就坦坦蕩蕩的站在那，刨開所有或殘忍或隱秘的真相，請世道給一個評說。
沒人會不支持她。
一開始是她的粉絲，隨後是各類公眾人物，最後是各種官媒。
其中連已經半隱退的老牌影后蕭楚和曾經的體操皇后賀甜都來發聲。
這場女性對女性的聲援，熱度幾乎通天。
就算有一些口出汙言穢語，或者受害者有罪的言論，也轉眼就被淹沒在那些聲援中，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譚墨寒的粉絲也是女性居多。
有些還不願相信，有些已經自發組織到星光娛樂辦公樓外靜坐示威。
譚墨寒在樓上看著，雙手已經不自覺顫抖。
事情是怎麼一步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為什麼突然間自己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頭號渣男？
秦念是瘋了嗎？
明明可以雙贏，她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害他？
她就那麼恨他嗎？
他究竟怎麼她了？
不就是沒替她澄清嗎？不就是想和她分開了嗎？
難道這樣就該死嗎？
還是說……她曾經對他的愛都是假的？
她只是把他當做可以利用的、可以登天的階梯？
不明白……他不明白。
他身後煙霧繚繞，吳鴻的煙一根接著一根。
星光娛樂的股價已經跌停，一些投資人也打電話來談撤資的事。
如果這事不能翻盤，星光娛樂將隨譚墨寒一起，跌進深坑再也爬不起來。
把菸蒂摁在菸灰缸裡，吳鴻像被逼進絕路的惡犬，目光陰暗狠辣。
辦公室的東西，已經被他砸了一遍。
他從一片狼藉中找出譚墨寒的手機，“給她打電話，現在能救我們的，只有她了。”
譚墨寒有點害怕這樣的吳鴻，接過手機道:“她、她不會幫我們的。”
“呵，你只需要把她約出來，或者問出她的地址，她不是對你痴心一片嗎？你跟她道歉再哄哄她，總能問出來的。”
譚墨寒從接過手機的指尖開始泛起涼意，很快，那種涼意就遍佈全身，迫使他打了個寒顫。
他想問吳鴻到底要做什麼。
可是他不敢。
不知道他還能掩耳盜鈴，知道了，他就沒有退路了。
“好，我打。”
電話鈴聲響起時，何時慢正在一家西餐廳吃下午茶。
她和秦念心情都很不錯，吃進嘴裡的甜點也比往常更美味。
秦念笑道:“身體裡多了一個意識也挺好的，明明是一份小蛋糕，卻滿足了我們兩個人的胃。”
何時慢笑了，“你一開始可不是這麼說的。”
她學著秦念當時的語氣道:“你到底什麼時候從我身體裡離開？我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秦念臉一紅，隨後在意識空間裡笑成了一團。
是啊，她當初就是這麼說的。
可實際上，時間不過過去了幾日而已。
她就已經開始慶幸喜歡她的存在。
想到何時慢以後還得離開，秦念提前就開始捨不得。
這時電話響起，屏幕上顯示著譚墨寒的名字。
何時慢接起，聽著對面譚墨寒的道歉和懺悔，聽著聽著就笑出了聲。
她可沒天真的以為壞人捱了打吃了痛就能變成好人。
如果真是那麼簡單就好了。
可實際上許多人就算一路壞事做到死，也是不知道錯的。
他只會覺得錯的人是別人，壞的是命運。
所以懺悔也好，道歉也罷，不是怕了，就是另有圖謀。
而無論的哪種，何時慢都替秦念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