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持續不斷,泥濘的山路變得更加難行。
香櫞抱著發燙的弟弟,心急如焚。
筠哥兒的小臉燙得嚇人,整個人蜷縮在她懷裡,不停地發抖。
“大、大姐,冷…”筠哥兒在她懷裡微微顫抖,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
香櫞摸了摸弟弟的額頭,燙得驚人。
她知道這是淋了雨又吹了風的緣故。
山路上除了泥濘和裸露的岩石,什麼遮蔽都沒有。
“姐姐,筠哥兒怎麼了?”半夏緊緊抓著姐姐的衣角,小臉上滿是擔憂。
香櫞把自己僅剩的一件外衣緊緊裹在弟弟身上:”發燒了。”
她簡短地回答,目光卻一直在路邊搜尋著什麼。
這段山路雖然荒涼,但總該能找到一些草藥。
在綿綿細雨中,一簇青翠的薄荷映入眼簾。
葉片雖然被雨水打溼,但依然散發著清涼的氣息。
香櫞仔細辨認,確認是能治療感冒受風的薄荷無疑。
她記得上輩子在避難所外搜尋物資時,曾遇到一位老中醫。
那位老人教過她辨認一些常見的藥草,薄荷就是其中之一。
“半夏,姐姐去摘些草藥,你在這裡等著。”
她把弟弟暫時交給妹妹抱著,快步走到路邊。
溼滑的泥土讓她腳下打滑,但她還是穩住身形,仔細辨認著藥草。
除了薄荷,她還發現了幾株荊芥。
草藥在雨中顯得格外鮮嫩,掐下來時還帶著特有的清香。
這種常見的草藥雖然藥性不算太強,但用來給小孩退燒卻也可以試一試。
“前面有個山洞!”忽然有人高聲喊道。
人群頓時向前湧動。山洞不大,但好歹能避避雨。
洞口擠滿了人,每個人都想找個乾燥的地方。
“都給我老實點!”為首的衙役揮舞著皮鞭,”按順序進去!”
香櫞抱著燒得迷迷糊糊的弟弟,默默地站在後面等待。
洞裡很快就被分配好了位置,婦孺和老弱病殘被安排在比較乾燥的內側,其他人則擠在外圍。
洞口的衙役們端坐在火堆旁,不時用鞭子指點著人群站位。
那口冒著熱氣的鐵鍋就放在他們中間,裡面正熬著稀粥。
香櫞找了個角落安頓下弟妹,觀察了一會兒才走向那群衙役:”大人,能否借用鍋煮些藥?小弟發燒了。”
“滾開!”魁梧衙役抬腳就是一踢,”敢打官府的鍋主意?找打!”
香櫞敏捷地閃開,但仍不死心:”大人,不過是想借用片刻。”
“呵,官府的鍋也是你能用的?”魁梧衙役拎起鞭子,”要不要再給你準備把凳子坐著?”
眼見著鞭子就要落下,忽然一旁傳來幾聲撕心裂肺的咳嗽。
幾個犯人的孩子正在高燒中痛苦地呻吟,聲音淒厲得讓人心驚。
年長衙役放下手中的粥勺:”等我們熬完粥,給你半個時辰。要是耽誤了明天趕路,仔細你的皮!”
“多謝大人!”香櫞深深作揖。
“老劉,你這是…”魁梧衙役不滿地嚷嚷。
“死個把人,路上你我都擔待不起。”年長衙役說完,繼續攪動鍋中的粥。
香櫞默默退回角落,開始處理採來的草藥。
她把薄荷葉仔細洗淨,去掉雜質。只要熬煮得當,應該能退燒。
“大姐,給。”半夏遞過來一塊擰乾的溼布,是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來的,”給筠哥兒擦擦。”
香櫞接過布條,輕輕擦拭著弟弟滿是汗水的小臉。
筠哥兒昏昏沉沉地靠在她懷裡,額頭的溫度似乎又高了些。
終於,衙役們的粥熬好了。年長衙役站起身:”快點的,半個時辰!”
香櫞連忙起身,小心地接過鐵鍋。
鍋底還有些溫熱,她趕緊接了點雨水洗了洗鍋,用衣角擦拭乾淨後,又接了些雨水,把藥放進去。
“都給老子看著!”魁梧衙役揮舞著鞭子,”半個時辰一到,耽誤了趕路,打斷你的腿!”
香櫞置若罔聞,專心致志地熬著藥。
薄荷的清香在山洞裡瀰漫開來,慢慢蓋過了泥土和汗水的氣味。
“聞著好香。”半夏輕聲說。
“是啊,這藥溫和,筠哥兒喝了應該不會太抗拒。”香櫞一邊觀察火候,一邊說。
熬了約莫一刻鐘,藥湯的顏色逐漸變深。
火光映照下,藥湯冒出嫋嫋熱氣,薄荷和荊芥的清香愈發濃郁。
香櫞注意著火候,時不時用樹枝撥動柴火,保持著適中的溫度。
她知道兩種草藥治風寒的時候不能煮得太久,否則藥性會大打折扣。
周圍的人群漸漸被這股清香吸引,不少人都悄悄望向這邊。
有個孩子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聲音沙啞難聽。
他娘連忙捂住他的嘴,生怕打擾到衙役們。
火堆前的魁梧衙役轉過頭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婦人頓時縮得更緊了。
香櫞看著鍋中的藥湯,心中暗暗著急。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而病人卻在一個接一個地增加。
但她也明白,這種事情急不來,只能耐心等待。
香櫞用隨身攜帶的布巾過濾掉藥渣,將溫熱的藥湯分成幾份。
“筠哥兒,來,把藥喝了。”她輕聲哄著燒得迷迷糊糊的弟弟。
“不要…”筠哥兒下意識地躲避。
“乖,喝了才能好。”香櫞耐心地勸說,一點一點地將藥湯餵給弟弟。
有幾個帶著病孩子的婦人,目光時不時地瞟向這邊。
香櫞將剩餘的藥湯分給她們:”都是孩子,有藥就一起吃吧。”
她動作麻利地清洗鐵鍋,趁著還有餘溫,又開始重新熬製第二副藥。
之前她採了不少薄荷和荊芥,就是為了能讓更多發燒的孩子喝上。
“還沒完沒了了?”魁梧衙役一鞭子抽在地上。
“馬上就好。”香櫞頭也不抬地應道,手上的動作更快了。
就這樣,她一連熬了三鍋藥。
天色漸暗時,她才將乾淨的鐵鍋還給了衙役。
筠哥兒已經睡熟了,額頭的溫度也稍稍降了些。
其他喝過藥的孩子們也都安靜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痛苦地呻吟。
“明天一早繼續趕路!”衙役們高聲宣佈,”都給我睡覺!”
香櫞靠在潮溼的石壁上,輕輕拍著筠哥兒的後背。
她知道,這場病來得突然,去得未必能這麼快,但至少,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半夏在一旁安靜地坐著,小聲問:”大姐,筠哥兒會不會有事?”
“不會的,”香櫞摸了摸妹妹的頭,”筠哥兒一定會好起來的。”
山洞外,暴雨依然在下,但洞內卻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這味道雖不濃烈,卻讓人莫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