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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潮湿闷热的空气让人透不过气,香橼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分外难受。

从京城出发时还是寒冬时节,如今越往东南走,天气就越发潮热,与北方的干冷截然不同。

“姐姐,我渴了。”半夏小声说道,声音有气无力。

香橼把仅剩的水递给妹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着。

大伯娘孙氏见状,立刻把自己的女儿秋燕拉到一边,生怕别人跟她抢水喝。

一路上,队伍渐渐稀疏,每到一个县衙就要交接一批人,曾经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消失在视线里。

二伯娘钱氏疲惫地揉着酸痛的腿,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泥泞的道路让每一步都变得格外艰难,她的裙角已经沾满了污泥。

“前面就是临安县了。”年长衙役翻看着手中的文书,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打湿了衣领,”把那几个临安县的交接过去。”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耐烦,显然这闷热的天气让他的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几个衙役上前,开始清点人数。

临安县的差役牵着几匹瘦马,神态倨傲地等在一旁。

这些马儿也被闷热的天气折磨得疲惫不堪,耷拉着脑袋,尾巴不停地甩动着赶走飞虫。

“快点,快点!”差役不耐烦地挥着马鞭,”谁愿意在这儿耗着?太阳这么毒,站久了会中暑的!”

被点到名字的犯人默默起身,慢慢走到临安县差役面前。

她们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早已麻木。

陈秀儿抱着弟弟,走到香橼面前,“香橼妹妹,我走了,这一路……”话还没说完,她眼眶就红了,“谢谢你。”

香橼点了点头,“保重!”

大伯娘孙氏一直紧紧拽着秋燕的手,生怕有人跟她们抢夺本就不多的口粮。只见她偷偷地把干粮往怀里塞,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

这一路上,她处处提防他人,就连自家侄女求水喝都会假装没听见。

倒是二伯娘偶尔会分些干粮给半夏,虽然每次都很少,但总算还记得血脉亲情。

队伍继续向前,衙役们的态度也没有开始时那么严厉了。

或许是因为人少了,也或许是因为这一路上死的人太多,连他们也感到了几分疲惫。

一个年轻差役擦着额头的汗水,嘴里嘟囔着:”这鬼天气,连鬼都不愿意出来。”

道路两旁的树木渐渐稀疏,露出远处起伏的山峦。

浓郁的水汽在空气中弥漫,让人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潮热的风裹挟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却丝毫带不来一丝凉意。

香橼低头看了看弟弟的脸色,虽然那场高热已经退去,但孩子明显瘦了许多。

小小的脸庞已经没了儿童该有的圆润,只剩下突出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

她心疼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却发现手心全是汗水。

“看,又有人倒下了。”半夏小声说道。她的声音里带着恐惧,显然是想到了路上死去的那些人。

果然,前方有个老妇人跌坐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她的儿媳跪在旁边,又是劝说又是搀扶,可老人却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老妇人的衣服已经湿透,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上,看起来就像一具干尸。

“起来!”衙役挥舞着马鞭,”装什么装!不走是不是?”鞭子破空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鞭子”啪”地一声落在老妇人身上,抽出一道血痕,但老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木然地坐着,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每隔几天就会有人这样突然放弃,有时候是因为体力不支,有时候则是心力交瘁。

“娘,您快起来吧!”儿媳哭得泣不成声,”您要是不走,他们就把您扔在这儿了!您不是说要看看孙子长大吗?您不能放弃啊!”

又是”啪”的一声,鞭子再次落下。老妇人依旧一动不动。

“废物!”衙役啐了一口,唾沫里带着血丝,”把她扔到路边去!别耽误大家赶路!这种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两个衙役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老妇人拖到路边的草丛里。

她的衣服被地上的石子划破,露出皮包骨的身体。

儿媳扑过去想要拦住,却被一脚踹开,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香橼下意识地挡在弟妹面前,不让他们看到这残酷的一幕。

她能感觉到半夏在她背后瑟瑟发抖,而弟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让她心里更加难受。

一路行来,死在路上的人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有的是被丢在路边等死,有的是被踩踏而死,还有的干脆就在路上咽了气。

起初人们还会为死者哭泣,后来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大姐,你说咱们还要走多久?”半夏小声问道,声音有些发抖,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无数次,却从未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香橼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快了,再坚持一下。”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但心里却没有半分把握。

据说他们要去的地方在东南边境,可具体在哪里,连押送的衙役都说不清楚。

太阳渐渐西斜,山间升起一股潮湿的雾气。

浓重的水汽遮蔽了视线,让远处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香橼忽然觉得前面的树林有些异常。

风明明已经停了,那些树枝却还在轻轻摇动,就像是有人在推动一样。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石子,这些天来,她已经养成了时刻防备的习惯。

虽然狼群的事情已经过去,但她知道,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危险随时可能出现。

每一块石子都被她精心挑选过,大小适中,棱角分明,随时可以成为保命的武器。

“怎么了?”半夏察觉到姐姐的异常。

大伯娘孙氏立即把秋燕拉到身边,四下张望着,像是在找掩护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宁静,连飞鸟都不见踪影。

香橼的心跳开始加快,她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

突然,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紧接着,十几个蒙面大汉从树林中冲了出来,手持刀剑,来势汹汹。

他们身形矫健,动作利落,显然都是常年在山中打劫的亡命之徒。

马匹的嘶鸣声划破天际,惊得鸟兽四散。

“打劫!”为首的大汉高声喊道,声音粗犷中带着几分狠厉。

他胯下的黑马比其他人的马匹更加高大,显然是这伙人的首领。

一瞬间,整个队伍乱作一团,衙役们手忙脚乱地拔刀,却被劫匪的弓箭压制得抬不起头。箭矢破空的声音此起彼伏,有几个反应慢的衙役已经中箭倒地。

囚犯和家眷们四处逃窜,有的往路边跑,有的直接趴在地上。

惊叫声、哭喊声充斥着整个空间。大伯娘孙氏第一个找到一棵大树躲了起来,连女儿都顾不上了。

秋燕被单独留在原地,吓得不知所措。

香橼迅速把弟妹护在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些劫匪显然不是临时起意,他们的位置分布和进攻路线,都显示出充分的准备。

每个人都有明确的任务,配合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一个劫匪策马冲到她面前,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这不是个水灵的小娘子吗?”

他的目光在香橼身上来回打量,就像是在看一件货物。

香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中的石子已经准备就绪。

这一次,她要面对的不是野兽,而是比野兽更危险的人。

她能感觉到弟妹在她身后发抖,但此刻她必须保持冷静。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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