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
一聲淒厲的狼嚎打破夜空,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應和聲。
一頭體型格外魁梧的灰狼居高臨下地站在山坡上,月光下的身軀顯得格外高大。
它灰白相間的毛髮隨風輕動,露出下面結實的肌肉。
在火把搖曳的光影中,那雙幽綠的眼睛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光,它俯視下方的人群時,姿態就像一位冷漠的君王在注視自己的獵物。
其他狼群分散在四周,卻都在等待著頭狼的信號,它們身形矯健,毛髮油亮,顯然都是經驗豐富的獵手。
有幾個衙役試圖拔刀,卻被年長衙役喝止。
“別輕舉妄動!”年長衙役厲聲道,”狼群聞到血腥味會更瘋狂!”
人群已經亂成一團。有的人抱著孩子往火堆邊擠,有的人慌不擇路地四處亂竄,還有人抱著腦袋蹲在地上,渾身發抖。
衙役們勉強維持著隊形,但那些顫抖的火把顯示出他們內心的恐懼。
“娘!我害怕!”孩子們的哭聲此起彼伏。
“閉嘴!都給我閉嘴!”魁梧衙役咆哮道,聲音裡卻帶著明顯的慌亂。
頭狼突然昂起頭,發出一聲低沉的嚎叫。
群狼立刻開始移動,收緊包圍圈,它們動作整齊,顯然經驗豐富。
頭狼一動不動,冷眼旁觀,彷彿在等待獵物自己亂了陣腳。
“二伯孃,快到這邊來!”香櫞一眼就看到不遠處摔倒的二伯孃。後者正手忙腳亂地想要爬起來,卻被推搡的人群一次次撞倒。
“香櫞妹妹,救救我們!”陳秀兒抱著弟弟艱難地擠了過來,小臉上掛滿了淚水,滿是驚恐。
她的弟弟病得厲害,這會兒低著頭昏昏沉沉。
對於一個遇到狼群的孩子來說,這時的病重也許算是一件好事了吧。
香櫞迅速判斷形勢,這棵大樹背靠山坡,是個易守難攻的位置。
她一手抱著筠哥兒,一手拉住陳秀兒:”都貼著這棵大樹!”
“香櫞,拉我一把!”二伯孃好不容易爬到近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角。
她順手拽住了孫氏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大嫂快來!”
事發突然,香櫞來不及多想,一連串動作下來,竟是把幾家人都護在了身前。
她將揹包中的石子摸出來握在手中,這些石子都是她一路上留心收集的,大小適中,稜角分明,每一顆都能在危急時刻成為救命的武器。
她屏息凝神,從狼群的走位規律中尋找破綻。每一次投擲,她都會觀察石子的軌跡和力道,確保下一次能更準確地擊中目標。
頭狼的目光突然轉向這邊,似乎察覺到了威脅。
它緩緩走下山坡,其他狼群立即讓開一條路。那威風凜凜的姿態,宛如一位統帥在巡視戰場。
狼群開始試探性地進攻。
香櫞注意到它們的動作規律:總是三兩成群,一前一後。當一頭狼佯攻時,另一頭就會尋找空檔。她暗暗記下這個特點,手中石子開始有的放矢。
“啊!”一聲慘叫傳來,有人被狼群拖住了腿。
香櫞想也沒想,一顆石子破空而出,正中那狼的眼睛。野獸吃痛,鬆開了口。
但她沒有追擊,而是繼續守住自己這一小片區域,每當有狼靠近,石子就會準確地擊中它們的要害。
頭狼站在高處,目光銳利地盯著這個異常的角落。
它嗅了嗅空氣,似乎在判斷這個對手的實力。突然,它發出一聲長嘯,群狼立即改變了進攻方向,開始集中攻擊其他地方。
“救命!救救我的孩子!”一個婦人聲嘶力竭地哭喊。
“香櫞!你不是有能耐嗎?救救我女兒啊!”老婦人衝著這邊嘶吼。
但香櫞已經無暇分神。她護住身邊的人,石子不斷飛出,擊退一波又一波的狼群。
頭狼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似乎在等待她露出破綻。
“你這個冷血的東西!”有人憤怒地吼道,”見死不救!”
“裝什麼裝!剛才救人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厲害?”
“平日裡就知道護著自己人,現在也只顧自己家!”
頭狼突然一聲低吼,狼群發起了總攻。
混亂中,有人被踩踏,有人被狼群叼走。慘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衙役們手忙腳亂地揮舞火把,但已經無濟於事。
“她有這個本事為什麼不早說!”有人邊躲避狼群邊咒罵,”裝什麼裝!”
“我們要是早知道她會功夫,也不會……”
大伯孃冷笑一聲:”現在倒想起她本事大了?平日裡嫌她帶病孩子拖累你們,現在又怪她不救你們?”
香櫞充耳不聞,專心應付一波又一波的狼群。
石子在她手中如同暗器,每一次出手都能準確擊中要害,幾個回合下來,狼群漸漸不敢輕易靠近這邊。
天邊泛起魚肚白,頭狼似乎意識到時間不多了,它最後看了香櫞一眼,突然仰天長嘯。
群狼聞聲而退,很快消失在晨霧中。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屍體,都是在混亂中被狼群咬死或者被人群踩踏致死的。
糧食也在混亂中損失大半,剩下的都沾了血跡和泥土,沒法再食用。
“清點人數!”年長衙役下令,聲音有些發抖。
四周響起陣陣哭聲,死者的家屬跪在地上,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只是呆呆地望著天空。
更多的人用憎恨的目光看著香櫞,彷彿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那個用石子的,過來。”年長衙役突然叫道。
香櫞神色自若地走上前:”大人。”
年長衙役打量著這個面不改色的小姑娘,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他本以為這是個害怕得發抖的少女,沒想到她竟如此鎮定。
“你叫什麼名字?”
“欒香櫞。”
“你……”年長衙役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了句,”不錯。”
他的目光復雜地看著香櫞:這個小姑娘方才的表現,顯然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甚至連訓練過的新兵都不一定能比得上。
她不但危急時刻保持理智,既沒逃跑,也沒失控,還救了自己人。
這樣的人,竟然是個流放的罪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