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香櫞坐在破舊的屋簷下，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發呆。
今天看過分到的地後，她心裡就一直沉甸甸的。
每人三畝地看起來不少，可那都是荒蕪的山地，光是開墾就需要耗費大量精力。
至於水田，香櫞心裡清楚，村裡人連個好臉色都不願給她們，更別說把寶貴的水田分給這群流放來的人了。
“姐姐。”半夏蹭到香櫞身邊，扯著她的衣袖小聲說，”你白天出去看地的時候，大伯孃和二伯孃在說話。”
“嗯？她們說什麼了？”香櫞輕聲問道。
“大伯孃說這日子沒法過了，一家子都是女人，這麼多山地誰來開墾。”半夏學著大伯孃的語氣，眉頭都皺成了一團，”二伯孃也說，要是能分到水田就好了，這大半年可怎麼熬啊。”
香櫞撫摸著妹妹的頭髮，輕聲問：”還說什麼了？”
半夏眨了眨眼睛，壓低聲音道：”大伯孃還說家裡還有這麼多吃鹹飯。還特意瞅了眼我和弟弟，姐姐，鹹飯是什麼啊？夏娘愛吃甜飯，可不愛吃鹹飯。”
香櫞心裡一怒，大伯孃趁她不在家，竟給兩小隻臉色看，看來生活安定下來，她又固態萌發了。
香櫞摸了摸妹妹的頭，“沒事，以後姐姐一定能讓你和筠哥兒都吃上甜飯。”
半夏彷彿明白了什麼，仰著小臉，眼裡帶著幾分委屈：”姐姐，我和筠哥兒都不是貪吃的。路上不是都很少吃飯嗎？大伯孃為什麼要這麼說？”
說著說著，小姑娘的聲音裡帶了些哽咽。
香櫞知道，半夏雖然年紀小，但一直都很懂事。
一路上顛沛流離，每次分到的乾糧，她總是先給弟弟吃，自己卻總說不餓。
“傻孩子。”香櫞把妹妹摟在懷裡，”大伯孃只是擔心咱們的地沒人種，以後會揭不開鍋。”
“那…姐姐有辦法嗎？”半夏小聲問道，抬頭看著姐姐的眼睛，”我看姐姐這麼厲害，什麼都會。”
香櫞沉默了。
她雖然力氣大，但說到種地，確實一竅不通。
前世生活在末世，土地遭受輻射，早就無法耕種。
她雖然會打獵、採集，但正經種地的本事卻是一點沒有。
筠哥兒正在院子裡玩泥巴，聽見姐妹倆說話，也湊了過來：”姐姐，我們什麼時候能開始種地啊？大伯孃說我們吃得多，乾的活少。”
看著兩個孩子期待的眼神，香櫞心裡既心疼又無奈。
一路上吃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卻又要為生計發愁。
她看著遠處的山林，思索著還有什麼其他出路。
透過敞開的窗戶，她隱隱約約聽見大伯孃和二伯孃正在裡屋說話。
“你看人家白牙村，家家戶戶都有水田。”大伯孃的聲音傳來，”就咱們分到這種山地，連個平整的地都沒有。”
“是啊，今天我去村裡轉了轉，”二伯孃附和道，”看見人家院子裡都曬滿了稻穀。咱們這地，別說種水稻，就是種點雜糧都費勁。”
半夏貼在姐姐身邊，輕聲道：”姐姐，我聽村裡人說，山上有很多野果，河裡也有魚。要不我們去採野果、抓魚好不好？”
香櫞點了點頭，”半夏真聰明。”香櫞摸摸妹妹的頭，”不過姐姐得先去山上看看，確定哪些野果能吃，哪些不能吃。”
“我也要去！”筠哥兒舉著小手說，”我力氣可大了，能幫姐姐提籃子。”
香櫞笑著點頭：”好，等姐姐先摸清楚路，就帶你們一起去。不過現在天快黑了，咱們明天再說。”
半夏卻還有些擔心：”可是大伯孃說，野果不值錢，採回來也換不了幾個錢。”
“傻孩子。”香櫞捏捏妹妹的小臉，”不是所有野果都不值錢。
姐姐記得路上看見山裡有些珍貴的藥材，要是能找到，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
半夏眼睛一亮：”真的嗎？那我們是不是就不用擔心沒飯吃了？”
香櫞點點頭。
她心裡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既然種地不行，那就得另闢蹊徑。
守著這麼大的一片山，總不能餓死。
香櫞站起身，順著籬笆看向遠處的山林，暮色中的山巒層層疊疊，最遠處的山頂被晚霞染成了金紅色。
一路上，她就留意到這裡的山勢與北方大不相同。
北方的山多是光禿禿的，而這裡的山林鬱鬱蔥蔥，明顯物產豐富。
她抬頭嗅了嗅空氣，潮溼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藥香。
這讓她想起前世在山裡採藥時的經歷，每種藥材都有其特定的生長環境，有的喜陰，有的喜陽；有的長在高處，有的生在溪邊。
只要摸清規律，就能事半功倍。
不遠處的河面上飄來陣陣水霧，夕陽餘暉下泛著金光。
香櫞眯起眼睛仔細觀察，發現河水並不湍急，水質清澈見底，是個適合捕魚的好地方。而且從河岸的形狀來看，應該有不少回水灣，那裡往往是魚蝦聚集的地方。
“姐姐在看什麼？”半夏好奇地問道。
“看咱們的’地’。”香櫞指著山林說，”山就是咱們的地，河就是咱們的田。只要用對方法，一樣能有收穫。”
“可是村裡人都說山裡有野獸，很危險。”半夏有些擔心地說。
香櫞摸摸妹妹的頭：”放心，姐姐以前…見過山裡的野獸，知道怎麼避開它們。”她本想說前世經常在更危險的環境下生存，但及時改口了。
筠哥兒玩著泥巴，突然說道：”姐姐，我今天在村口看見有人挑著竹筐賣山筍，好多人都去買呢。”
香櫞眼前一亮。看來這裡的山貨確實有銷路，否則村民不會專門去採。
她得找個機會去集市看看，瞭解一下具體的行情。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
香櫞伸頭望去，只見幾個村民挑著擔子從山上回來，筐裡裝滿了各色山貨。
他們說說笑笑，顯然收穫不錯，看來這條路子是可行的，就是得想辦法避開那些排斥她們的村民。
況且，她隱約記得這個時代，山貨在城裡很受歡迎。
如果能找到門路，說不定能換個好價錢。當然，這些想法現在還不能跟任何人說，得等她先摸清楚情況再說。
抬頭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香櫞暗暗下定決心。
既然老天爺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又讓她有了這一身本事，那就得好好利用起來。
種不了地，還可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總之，一定能帶著弟妹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