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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香櫞靠著牆角,抱著筠哥兒,輕輕拍著哥兒的後背。

入夜後,牢房裡的溫度驟降,孩子在睡夢中微微發抖。

她把自己的棉衣脫下來,蓋在弟弟身上。

“大姐,你穿著吧。”半夏小聲說。

香櫞搖搖頭,這點冷不算什麼。

她最擅長的,就是在絕境中苟延殘喘。

“大姐不冷。”她笑著說,”倒是你們,要穿暖些,可不能著涼了。”

“好吧,可是……”半夏仰著小臉,眼中滿是擔憂,”明天就要上路了,那麼遠的路,我們真的能走到嗎?”

香櫞的手頓了頓,她知道妹妹在擔心什麼。

這幾天來,牢房裡的人沒少議論流放的路途有多艱難。

有人說要翻山越嶺,有人說要過大江大河,有人說野獸蛇蟲,更有人說沿途強盜出沒,十個人中有一個能活著到達就算是運氣好的。

“放心,”香櫞摸了摸妹妹的頭,語氣堅定,”我們一家一定會平安到達,大姐有力氣,能保護你們。”

“呵。”角落裡傳來一聲冷笑,是大伯孃孫氏,”就憑你?一個黃毛丫頭,連婆家都保不住,還想保護別人?”

香櫞抬眼看她,這幾天的牢獄生活讓孫氏的模樣變得有些狼狽,但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臉倒是一點沒變。

“大伯孃既然這麼說,”香櫞淡淡地道,”想必是有什麼好法子了?”

孫氏一時語塞,她身邊的女兒,比香櫞還大兩歲,卻整日只知道哭。

“你!”孫氏漲紅了臉,”你個沒大沒小的丫頭,竟敢這麼跟長輩說話!也是,傅家都不要的貨色,還指望你懂什麼規矩!”

二伯孃錢氏在一旁低聲道:”大嫂,孩子們還小,說這些做什麼……”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聽不見了。

香櫞看了錢氏一眼,心中略有失望。

二伯孃向來是個謹言慎行的人,說話總是溫溫柔柔,從不得罪任何人。

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女人最容易活下去,卻也最讓人提不起半點敬意。

“大伯孃既然提到規矩,”香櫞慢條斯理地說,”那不知道趁人之危,搶奪晚輩食物,又是什麼規矩?”

孫氏臉色一白,隨即厲聲道:”你還敢頂嘴!我看你是被你爹慣壞了,一個黃毛丫頭,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

你看看你這些天的表現,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嗎?”

“是啊,”香櫞勾了勾嘴角,”我確實不是什麼大家閨秀,所以大伯孃最好也別把我當成那種任人拿捏的小姐。”

“你!”孫氏氣得渾身發抖,”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你等著,等到了路上有你好受的,就你一個人帶兩個拖油瓶,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活……”

“大嫂!”錢氏終於出聲打斷,小聲說道,”夜深了,別吵了,再吵官爺就來了。”

孫氏瞪了香櫞一眼,悻悻地住了口。

但她臉上的陰狠之色,卻讓香櫞心中響起了警報聲。

不遠處傳來細微的啜泣聲,有人在小聲呢喃著什麼,像是在唸叨著家人的名字。

香櫞低頭看著睡熟的筠哥兒,給他掖了掖衣角。

半夏靠在她肩上,小聲問:”大姐,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們真的能平安到達嗎?”

“當然是真的。”香櫞把妹妹往懷裡摟了摟,”相信大姐。”

她的聲音很輕,但語氣堅定。

這份堅定不是來自於盲目的樂觀,而是源於她曾經一次又一次從死亡邊緣爬回來的經歷。

她深知生存的艱難,但也明白只要有希望,就永遠不該放棄。

夜色漸深,牢房裡的喧鬧聲逐漸平息。

有人在說著什麼”明天就要上路了”,有人在低聲啜泣,更多的人則陷入了不安的沉默。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都給老子聽清楚了!”一個獄卒推開牢門,粗聲粗氣地喊道,”明天一早就要啟程,都給我準備好!”

“大人!”一個婦人突然撲到柵欄前,”能不能讓我們見見家裡的男人們?就最後一面……”

獄卒一腳踢在柵欄上,發出刺耳的聲響:”放肆!都成了死囚,還想見什麼見!都給我老實點,明天誰敢拖延,就別怪我不客氣!”

那婦人癱軟在地上,發出絕望的號哭。

哭聲像是引子一般,其他人也跟著哭起來。

有人在呼喚丈夫的名字,有人在唸叨兒子,更多的人只是無聲地流淚。

“當家的,你等等我們……”

“相公,你一路走好……”

“阿郎,你可要保重啊……”

淒厲的哭聲在牢房裡迴盪。香櫞看見二伯孃錢氏也紅了眼圈,雙手絞著衣襟,嘴唇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

那個向來謹小慎微的女人,此刻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痛。

大伯孃孫氏癱坐在地上,原本囂張跋扈的模樣全無,只是一個勁地拍著地面號啕大哭:”老天爺啊,這是造的什麼孽!當家的,你可是冤枉的啊,我們欒家到底做錯了什麼……”

“大姐,外面怎麼了?”筠哥兒被哭聲驚醒,迷迷糊糊地抬起頭。

“沒事,”她輕聲安慰,”繼續睡吧。”

半夏蜷縮在姐姐懷裡,小聲問:”大姐,爹會不會害怕?”

這個問題讓香櫞心頭一顫。

她想起父親這些年雖然借酒消愁,卻從未打罵過兒女,精神好的時候還會給她們帶一隻糖葫蘆,有的時候醉酒會抱著她們哭,說對不起她們。

在原主的記憶裡,父親是個溫和的人,只是命運對他太不公平。

“爹不會害怕的。”她摸著妹妹的頭髮,”爹一定希望我們好好活著。”

獄卒不耐煩地又踢了一腳柵欄:”都給老子閉嘴!一個個想挨鞭子了?再吵就抽你們!”

哭聲漸漸小了,但抽泣聲依然此起彼伏。

香櫞靠在牆角,望著鐵窗外的一輪月亮。

在末世的時候,她常常獨自守夜,那時候她就喜歡看著月亮,彷彿只要月亮還在,希望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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