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的審美有些難以理解，但文花兒選擇尊重，把車好的線重新拆開。
再三確認，“小妹，你確定要直筒腰嗎？你也不胖，這衣服穿在身上鬆鬆的不好看。”
“好看，嫂子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
姜萊從抽屜裡找到根鉛筆頭在本子上畫了套長款斜領短袖連衣裙。
這個面料不是磨毛感的，天冷了秋天套個外套一樣可以穿。
文花兒邊做邊注意看她在紙上寫寫畫畫，好奇問道，“小妹也會做衣服啊？瞧你畫圖樣很熟練。”
姜萊埋頭畫著，點頭胡亂找藉口道，“遇見個留洋老裁縫，跟他學過。”
她從前服裝設計出身，這設計做衣服手拿把掐的事兒。
畫圖樣的功夫，胡燕燕夾了一匹布從外面回來。“為了走賬，我還特意交了五塊錢，劉明華叭叭問個不停，不知道紡織廠是他們家的。”
劉明華是原女主宋文文母親，是紡織廠的會計，也算是中上游的領導者。但凡是姜家人的事兒，遇到了都要刁難刁難，所以姜家人都不怎麼待見她。
沒有打板，姜萊直接鋪平布，在布上劃線，邊劃線邊告知文花兒那裡要收腰，那裡要放寬，哪裡要砸瓷實。
文花兒兩眼放光的盯著怎麼處理，畫好線，一推把所有的事兒都交給文花兒來做。“沒想到大嫂還是個裁縫。”
“咱大嫂姥娘門上以前就是做裁縫的，聽說國民時期還開過好幾個成衣鋪，生意火的不行。
咱大嫂從小就跟著學，咱們家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大嫂做。”
“這手藝好，將來開個製衣廠，咱們大嫂就是個主任級別的。”姜萊託著臉，冒著星星眼誇讚道。
一向大大咧咧的文花兒被姜萊誇讚的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可勁兒傻笑，“平頭老百姓哪有能力開什麼製衣廠，自己做衣服省錢不是。”
第二天一大早，馬來花把她從被窩裡拉了起來，餐桌上放著碗青菜面上面臥著個荷包蛋。“快些起來，今天要去面試。”
“媽，不是說八點半到就行麼？”姜萊打著哈欠瞥了眼牆上的掛鐘才剛剛七點半，有些不適應。
“第一次上班容易緊張。”
馬來花見姜萊已經起床了，又給往洗臉盆中倒了些洗臉水催促她趕快去廁所。
姜萊吃著早飯，瞧著因為緊張不停囑咐她的馬來花，實在是吵得難受，委婉說道， “媽，我知道招待所多在哪兒，吃完飯自己去就行。”
“我今天請了半天假，你工作的事兒不落實，我也沒有心思上班。”
馬來花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當年三個兒子，早上留些飯一天不用管，而姜萊從小大事小事都沒有的經過她的手，這工作的事兒是她一個人經管的，不落實好，心裡著實不安穩。
見姜萊身上穿著依舊是從鄉下帶回來的舊衣服，梳著兩條麻花辮，嘟囔道，“我本想跟你爸商量從我們兩個私房錢裡拿點兒，到百貨商店給你買身像樣的，好歹是你第一次工作，可你爸不同意。等這個月發工資說什麼也得給你置辦一身。”
姜萊知道姜建設在意兩個嫂嫂看法。
這事兒已經掀篇了，現在也不好大張旗鼓給她置辦衣服，誰心裡多想點兒就容易不安寧。
姜萊低頭看了眼衣服，不在意道，“大嫂和二嫂幫我做衣服了，過兩天就能穿，不用給我買。”
“我看過那布料，一塊白一塊黑不好看。
還是到百貨商店買身比較好看，瞧瞧人家小姑娘人人有雙小皮鞋，你還穿著你奶奶做的布鞋。、
都是一樣的小姑娘，我心裡不得勁。
哎，當年就該讓你大哥下鄉把你接回來。現在給親閨女買身衣服還得看媳婦的臉色。”
“媽，這話不要當著哥嫂他們說，我這樣挺好，現在攢錢給小偉看眼睛要緊。”姜萊快速把早飯吃完，揹著大嫂給做的帆布包，跟著馬來花往招待所走去。
剛出家門，就聽東邊傳來摔門的聲音，“什麼都讓我幹！要一毛錢不給，有本事讓你兒子幹啊！”
緊跟著一位和馬來花年齡差不多的女同志拿著鍋鏟追了出來，“要知道你是這麼不省心，當時就該掐死你！”
“當時沒有掐死我，現在後悔晚了，你等著老了我把你掐死吧！”
姜萊朝東邊看去，就看到一跟她年齡差不多的小姑娘，氣鼓鼓的摔著院門朝他們走來，一頭短髮，身上穿的綠軍裝洗的有些發白，看到她們臉上擠出一絲微笑，招呼道，“馬嬸子出門啊。”
“是啊，。。出門啊。”
趙婷打完招呼，沒有繼續寒暄的想法，沉著臉大步流星與她們擦肩而過，步子十分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衚衕口。
趙婷媽，見他們要出門，又朝外走了幾步，招呼道，“來花，今天怎麼沒上班啊？”
“這不是萊萊要面試，我帶她去。”
“聽說你花了一千多給你閨女弄了個工作？我說你就是多餘。
馬上就能找婆家了，糊弄兩年嫁出去，要個一千塊彩禮攥自己手裡多好，非花這個冤枉錢。
聽說你家大兒媳很不高興。
文國防他媳婦這幾天天天在車間裡說你拎不清，孫子不疼，花錢給從小不在自己身邊長大的閨女買工作，我看一點兒也不差。”
趙婷媽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絲毫不會看馬來花的臉色。
馬來花陰沉著臉，說了句“怪不得你閨女說要等你老了掐死你。
等老了，你閨女虐待你可要大聲吆喝，好到時候我到你家看熱鬧。”
“那你看不著熱鬧吆，我已經託親戚給找婆家了，糟心的冤家自然嫁得越遠越好，我又不指望她養老，我有兒子有兒媳婦哪裡用著她。
到時候你被兒媳婦虐待可要大聲哭。”
“哼，快回家刷你的鍋去吧。”馬來花沉著臉拉著姜萊往衚衕外走去。
趙婷媽望著她們的背影，低聲冷笑聲，“真是個傻子，一個從小不在身邊的閨女，就算你掏空心肺也跟你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