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臉色陰沉如墨，她的目光如刀，直直地盯著素芸，彷彿要將她穿透，“怎麼，你對我的決定有意見？”
素芸被這眼神嚇得渾身一顫，連忙跪下磕頭，聲音都帶著幾分哭腔。
“不敢，不敢！老太君做主最好，奴婢不敢有什麼意見。”
她額頭抵在地上，手指緊緊攥著帕子，心中又恨又怕。
雖說都是大丫鬟，但老太太更疼愛桃嫵。
如果今天出事的人是大少爺，老太太必然不可能會如此安排。
陸卿安也覺得有些膈應。
雖然他不覺得多幾個女人會如何，主要是對這個叫什麼月的丫鬟，完全不感興趣。
如果是桃嫵，那他當然是歡喜的。
陸卿安向來被寵壞了，從小到大就沒受過什麼委屈。
此時，見祖母又要塞給他一個丫鬟，頓時就不樂意了。
他語氣帶著不悅：“祖母，我還要讀書，這些女人在身邊，豈不是要耽誤我的功課？”
“行了！”
老太太不等他說完就擺手打斷，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從前我是怎麼教你的？身為嫡子，要懂得進退。
既然月盈已經與你有了肌膚之親，留在身邊也是應該。
況且，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尋常，你若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將來如何擔當大任？”
什麼肌膚之親？
這完全是無稽之談啊！！
陸卿安心情更糟亂，“祖母……”
二夫人聽了老太太的話，心中更是不痛快。
她兒子可是要考狀元，將來走仕途的，怎能被這些女人耽誤了前程？
而且，月盈這樣的下賤丫鬟，也配做她兒子的通房？
可當她看到老太太眼中隱隱的怒意，立刻意識到此時不是任性的時候。
她連忙拉住還想反駁的陸卿安，擠出一絲笑容：“母親說得是，卿安年紀小，不懂事，還請母親多擔待。”
說著，又瞪了兒子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桃嫵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眼珠子轉了轉。
她太瞭解素芸的為人，若是月盈真的去了二房，怕是活不過三天就會意外身亡。
畢竟，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
她必須保住月盈的性命，從前是主僕，之後是競爭者，二房的熱鬧可有的瞧了。
想到這裡，桃嫵上前一步，福身行禮：“老太君，奴婢斗膽說一句。月盈雖然只給了二少爺，但到底是個沒規矩的。若是就這樣去伺候二少爺，怕是要鬧出笑話。
不如先打幾板子送去您的廣壽院，讓嬤嬤們好好教導規矩。
等學得差不多了，再去伺候二少爺，豈不更好？”
老太太斜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銳利如刀，讓桃嫵心頭一跳。
這一眼裡，似乎包含著太多深意。
不過，話已經說出口了，她也沒必要這個時候打退堂鼓，所以依然用很誠懇的眼神望著老太太。
半晌，老太太才點頭應允：“也好。”
素芸聽到這個決定，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她恨恨地瞪了桃嫵一眼，眼中滿是怨毒：賤人！
她真是氣得不行，奈何今日計劃已經失敗，還惹了老太太不高興，如果她再多說什麼，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
今日的氣，她也只能先忍下來。
而且桃嫵接收到對方的目光後，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誰怕誰啊？
仗勢欺人，誰不會？
她有二夫人撐腰，她還有大少爺呢。
之後，桃嫵隨老太太回到廣壽院，剛進屋老太太就厲聲道：“跪下！”
桃嫵一愣，隨即跪地。
她心中忐忑，不知道老太太為何突然發怒？
只見老太太坐在太師椅上，怒目冷笑道：“以為你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真當我是擺設不成？”
桃嫵整個身子都伏在地上，心中慌亂：“我……我……”
“你設計二哥兒，又利用我，不要以為沒人知道。”
老太太冷冷道，眼裡是洞悉一切的銳利，“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一個小丫鬟，也敢玩弄這些手段？”
桃嫵心下惴惴。
原來，老太太都清楚。
她這才明白，自己不僅低估了老太太的精明，更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在這深宅大院中，主子的恩寵就如同春日的陽光，來得快去得也快。
好的時候，她身為丫鬟，叫聲祖母都使得，不如意時，做什麼都是錯。
“奴婢知錯。”
桃嫵什麼辯解的話都沒說，只一味磕頭。
老太太見她如此，語氣也緩和了幾分“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桃嫵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奴婢做錯了，只是奴婢實在走投無路。若不如此，怕是早已身敗名裂。素芸她們設計陷害，若是奴婢真的中了計，豈不是要萬劫不復？”
一個丫鬟失去清白，能有什麼好下場呢？
見她態度誠懇，老太太眼中的怒意漸漸散去，語氣也不似方才那般嚴厲。
她輕嘆一聲，像是看透了什麼。
“行了，你知道錯就好了。去院子裡跪著反省，以後少耍這些心眼兒。我平日雖然對你偏疼幾分，但你也要懂得分寸。”
桃嫵磕頭謝恩，默默往院外走去。
她沒有供出陸璟朔，因為她很清楚，自己再得寵，也不過是個丫鬟。
在老太太心中，孫兒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指認陸璟朔，不但會得罪陸璟朔，還會失了老太太的心。
倒不如痛快認錯，還能落個忠心的名聲。
只是——
桃嫵心中一片冰涼。
難道，老太太真的相信她一個人有這麼大的能耐？
見桃嫵走入院中，老太太才問身邊的喜嬤嬤：“你怎麼看這事？”
喜嬤嬤猶豫了片刻，斟酌著用詞，生怕說錯了話。
她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為難：“老太太，主子們的事，我怎麼敢置喙？再說，您心裡都跟明鏡兒似的，我哪兒看得出來？”
她這話說得中庸，既沒有偏袒任何一方，也沒有得罪任何人，倒是顯出幾分圓滑。
老太太不滿地看了她一眼。
“你和我還和稀泥？我歲數大了，就人人都盼著我當個睜眼瞎，你也想讓我當個瞎子老太太？”
喜嬤嬤嘆了口氣：“那老奴就說句不該說的，在這深宅大院裡，沒點手段是活不下去的。
桃嫵雖然用了些手段，但也是被逼無奈。
若她真中了計，豈不是要身敗名裂？
況且……”
她頓了頓，有些疑惑，“兩人分別是大房、二房的丫鬟，也不知何時結了仇……”
素芸許給了二哥兒，桃嫵許給了大哥兒，可說到底，桃嫵本也是要許給二哥兒的。
不管是爭寵，還是爭權，素芸可不就把桃嫵當眼中釘肉中刺了嗎？
老太太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寒意，語氣微冷，“我倒是看走眼了，這素芸，本以為她性子溫順，竟是個手段了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