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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銅鏡殘片突然全部立起,將我們圍成不斷收縮的圓圈。

柳幽夢染著蔻丹的指甲輕輕叩擊槐木梳,梳齒間突然垂下十八根纏著符紙的銀針。

她抬手將銀針插進自己髮髻時,我聞到空氣裡爆開濃郁的檀香味——那是我在祖祠聞過二十年的供香氣息。

許靈仙鎖骨處的梅花胎記突然停止滲血,轉而綻放出妖異的金色光芒,而柳幽夢嘴角溢出的血線,正順著旗袍盤扣滴落在我的雷紋符咒上。

槐木梳刮過鐵質樓梯的聲響像是百爪撓心,柳幽夢髮髻間垂落的銀針突然開始共振。

我手心的雷紋符咒突然灼痛起來,那些原本被震碎的嬰胎臍帶竟在檀香味中重新蠕動,像被注入了水銀的毒蛇般昂首而立。

“你們聞到沒?”陳守安突然抽著鼻子往後縮,他校服領口不知何時沾了塊暗黃色屍蠟。

我這才發現柳幽夢每插一根銀針,那些泡發的臍帶就膨脹一圈,末端裂開的豁口裡正吐出帶著血絲的糯米——這是湘西趕屍匠用來封七竅的鎮魂米。

許靈仙的紙人替身突然僵直倒地,胸口梅花胎記裡鑽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甲蟲。

它們啃食地板上蘇文傑的血八卦時,我聽見紙灰簌簌落下的聲響裡混著極輕的啜泣。

這聲音讓我後頸寒毛直立——和兩小時前我們在操場聽到的求救聲一模一樣。

“是詩瑤……”張宇軒突然撐著鐵欄杆要起身,他膝蓋滲出的血在臺階上拖出蜿蜒的痕跡。

我正要呵斥他別動,卻發現那些血痕竟自動連接成鎖鏈圖案,末端直指柳幽夢腳下的八卦鏡殘片。

陳守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掛著的五帝錢手鍊燙得驚人:”羽凡,梳子!她梳子上纏著許靈仙的頭髮!”

柳幽夢的槐木梳齒間果然纏著幾根長髮,在陰風中泛著琥珀色的光澤。

我猛然想起野營那晚篝火旁,許靈仙撩頭髮時說過這是母親送的生日禮物——能辟邪的硨磲發膏。

此刻那些髮絲正隨著銀針共振泛起幽藍磷火,將我們每個人的影子釘死在牆面符咒上。

“乾坤倒轉!”我將染血的掌心拍向蘇文傑後背。

他皮膚下的”丁亥”刺青突然凸起成實體,竟是個青銅羅盤的模樣。

指針瘋狂旋轉間,天花板的黴斑開始重新排列,組合成《太上洞玄靈寶救苦妙經》的殘章。

柳幽夢終於後退半步,旗袍上的雙魚玉佩裂痕裡滲出黑霧。

地下室突然響起紙傘撐開的聲響。

十八根銀針同時指向正東方位,孟芷萱虛影梳頭的動作突然加速,銅鏡碎片上映出的閣樓橫樑開始扭曲摺疊。

真正的許靈仙肯定被困在鏡像夾層,我盯著那塊順時針旋轉的穿衣鏡,突然發現鏡中孟芷萱的倒影沒有喉結——那根本不是她!

“張宇軒,潑黑狗血!”我扯下陳守安的五帝錢手鍊砸向鏡面。

蘇文傑突然暴起,十指深深摳進自己鎖骨,蘸著血在鏡框畫下歪扭的敕令。

鏡中景象突然泛起漣漪,許靈仙蒼白的臉瞬間浮現在孟芷萱倒影身後,她校服領口的”林詩韻”名字正在滲血。

柳幽夢的冷笑戛然而止。

她髮髻間的銀針突然崩飛三根,其中一根擦著我耳廓釘進牆面,腐朽的木板頓時竄起三尺高的綠焰。

我趁機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青銅羅盤上,指針驟然停在”驚門”方位——那裡赫然是於詩瑤舉著的半塊鏡片。

“假的……”許靈仙的紙人替身突然口吐人言,空眼眶裡湧出的甲蟲拼成血字,”她在用雙生鏡……”話音未落,柳幽夢的流蘇人牙串突然全部炸裂,飛濺的牙齒竟在落地瞬間生根發芽,長出佈滿倒刺的曼陀羅藤蔓。

陳守安突然慘叫起來。

一株曼陀羅穿透他的運動鞋,根鬚順著血管直往上爬。

我揮著銅鏡碎片去割藤蔓,卻發現鏡中映出的陳守安雙腳完好無損——這些致命傷口竟然全是鏡像投射的幻覺!

“小心聲東擊西!”張宇軒突然撲過來將我撞開。

他後背重重砸在符咒牆上的瞬間,那些暗紅字跡突然活了似的纏住他四肢。

我聽見他肋骨斷裂的脆響,更恐怖的是牆紙下滲出的人油正順著字跡往他口鼻裡灌。

蘇文傑突然發出非人的嘶吼。

他後頸的青銅羅盤正在融化,滾燙的銅水在地面匯成血八卦的缺口。

許靈仙鎖骨處的金芒突然暴漲,梅花胎記裡探出的根鬚直插地底,整個地下室開始地動山搖。

柳幽夢旗袍上的雙魚玉佩徹底碎裂,飛濺的玉片中竟藏著微型骨灰罈。

就在這生死一瞬,那縷啜泣聲再次貼著耳膜響起。

這次的聲音清晰得令人心顫,彷彿說話人就倚在肩頭:”救…救我們……閣樓……鏡子背面……”我渾身劇震,這分明是於詩瑤的聲線,卻帶著許靈仙特有的吳語腔調。

餘光瞥見柳幽夢正在悄悄重組槐木梳的齒距,她染血的嘴角揚起得逞的弧度——那求救聲傳來的方位,恰好與青銅羅盤所指的”死門”重合。

陳守安腕間的五帝錢突然齊齊斷裂,銅板滾落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我彎腰去撿的剎那,瞥見其中一枚乾隆通寶的方孔裡,映著柳幽夢袖中滑出的半張黃符——那符紙的摺痕走向,竟與爺爺去年超度水鬼時用的引魂符一模一樣。

許靈仙的紙人替身突然僵住,她胸口的梅花胎記裡緩緩浮出半枚帶血的校徽,那上面模糊的學號數字,正是孟芷萱三年前失蹤時佩戴的編號。

許靈仙鎖骨處的金芒還在灼燒我的視網膜,那些從梅花胎記裡瘋長的根鬚已經鑽透水泥地面。

柳幽夢旗袍上的碎玉像一群發光的螢火蟲,在劇烈震顫的天花板下盤旋成詭異的卦象。

我死死攥著青銅羅盤,銅勺柄端正指著西北角開裂的承重牆——那裡本該是生門的位置,此刻卻被某種粘稠的黑暗堵得密不透風。

“救我們……”

那個糅雜著於詩瑤與許靈仙聲線的啜泣聲,突然從羅盤背面滲出來。

我後頸的汗毛根根豎立,這次的聲音裡分明摻著金屬剮蹭玻璃的雜音,就像有人用指甲在頭骨內側抓撓。

張宇軒突然抓住我的道袍下襬,這個平日聒噪的體委此刻臉色煞白:”老林,牆上那些影子在動!”

陳守安的五帝錢正沿著地縫滾向柳幽夢腳下,斷裂的紅繩像被無形的手抽走最後一縷生氣。

當第三枚銅錢撞上她血跡斑斑的繡花鞋時,我猛地拽住許靈仙冰涼的手腕:”跟著羅盤震感走!”她鎖骨處的梅花胎記突然迸出細碎金光,那些鑽入地底的根鬚竟在混凝土裡撕開一道裂縫。

柳幽夢的笑聲裹著槐木梳齒摩擦的咯吱聲追上來。

我回頭時正撞見她將半張黃符按進梳齒間隙,暗褐色的符紙在碰到木梳的瞬間突然舒展成一條蠕動的人舌。

地下室所有陰影都開始扭曲變形,牆皮剝落處滲出瀝青般的黑色物質,轉眼就凝成七個人形輪廓。

“乾坤借法!”我咬破舌尖將血珠彈在羅盤中央,銅勺突然掙脫磁極束縛瘋狂旋轉。

爺爺手抄的《玄陰錄》在腦海自動翻頁,泛黃紙頁上的硃砂符咒燒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當第七滴血落在震卦方位時,許靈仙突然悶哼一聲——她胸口的校徽殘片正將梅花胎記的金光折射成北斗七星。

張宇軒突然扯著嗓子嚎叫起來。

那些黑影已經纏上他的腳踝,校服褲腳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

我反手抽出揹包裡的桃木劍,劍柄處爺爺刻的鎮魂咒突然發燙,劍尖劃過地面的瞬間,許靈仙胎記裡竄出的金線突然在水泥地上燒出焦黑的敕令符。

黑影尖嘯著退散的剎那,蘇文傑突然指著裂縫盡頭嘶喊:”防火門!”陳守安的五帝錢正在那道生鏽的鐵門前跳踢踏舞,最中間的雍正通寶甚至豎立在門把手上瘋狂旋轉。

柳幽夢的槐木梳突然爆出骨裂般的脆響,十三根梳齒齊刷刷指向我們後背。

“別碰門把手!”我拽住正要推門的許靈仙。

她鎖骨處的梅花突然滲出黑血,那些本該枯萎的根鬚竟在門縫裡開出了慘白的花苞。

青銅羅盤的銅勺突然橫著卡死在離卦方位,這個位置本該對應圖書館的通風管道,此刻卻在門後洩出潮溼的黴味。

陳守安突然抓起滾燙的銅錢按在門鎖上:”乾三連,坤六斷!”五帝錢在綠鏽斑斑的鎖孔排列成殘缺的八卦,許靈仙突然踉蹌著撞上門板——她胸口的校徽殘片正好嵌進鎖眼,生鏽的機括轉動聲裡混雜著少女的啜泣迴音。

防火門彈開的瞬間,柳幽夢的尖笑突然變成淒厲的哭嚎。

十三根槐木梳齒暴雨般釘入門框,陳守安的道袍下襬被削去半截。

我拽著許靈仙撲進走廊時,後背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最後那根梳齒正勾著我的揹包帶往黑暗裡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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