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面孔像是被水泡發的饅頭,五官在霧中浮浮沉沉。
蘇文傑突然指著某處尖叫:”那是上週失蹤的保潔阿姨!”
人臉組成的霧牆距離我們只剩三米,腐爛的槐樹氣息燻得人眼睛刺痛。
陳守安突然掏出打火機點燃校服,火焰卻在接觸到霧氣的剎那變成詭異的青綠色。
“別浪費體力。”我拽回他燒傷的手,道書在膝頭嘩啦啦翻動,”這是怨氣化形,尋常……”
張宇軒突然直挺挺站起來,眼白完全覆蓋了瞳孔:”她說地下室有禮物。”他的聲音像是用指甲刮擦黑板,黑霧鎖鏈已經沒入咽喉。
我甩出硃砂線纏住他雙腳,線繩卻開始結出冰晶。
許靈仙突然扯下頸間玉佩按在我掌心。
溫潤的玉玦觸到黑霧竟發出編鐘般的清鳴,那些漂浮的人臉頓時扭曲著後退兩寸。
我猛然想起爺爺說過,百年古玉能暫時鎮住怨氣。
“堅持住!”我將玉佩塞回她手裡,道書終於停在某頁。
密密麻麻的血字從紙面浮到空中,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要折壽的禁術。
黑霧中傳來柳幽夢的笑聲,這次近得像是貼著耳垂。
我咬破舌尖噴在血字上,符文明光大盛:”五星鎮彩,光照玄冥——開!”
防護結界撐開的瞬間,三十七張人臉撞在光壁上炸成血雨。
腐臭的血漿順著透明屏障往下淌,陳守安跪在地上乾嘔。
蘇文傑突然指著左側:”你們看!”
濃霧深處閃爍著微弱的青光,正是許靈仙玉佩獨有的色澤。
那光芒忽明忽暗,隱約構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我摸到口袋裡的五帝錢正在發燙,這是生門方位。
“跟著光跑!”我拽起神志不清的張宇軒,結界外的人臉突然開始合唱童謠。
跑調的音符像鋼針扎進耳膜,許靈仙的鼻血滴在玉佩上,那青光頓時暴漲。
黑霧在身後聚成巨手抓來時,蘇文傑突然把陳守安推向左側岔路。
巨手擦著他後背掠過,校服瞬間碳化成灰。
我們連滾帶爬撲進青光籠罩的甬道,濃霧突然變成膠狀物纏住腳踝。
“接著!”許靈仙將玉佩拋給我,自己卻被霧浪掀翻。
我反手將玉玦拍在道書上,泛黃紙頁突然伸出無數金色絲線,將黑霧生生扯出個缺口。
當最後一人跌進生門時,整條走廊響起瓷器碎裂的脆響。
柳幽夢的尖叫震得承重梁簌簌落灰,她撕裂的嘴角從天花板倒垂下來,舌尖上的蜈蚣突然蛻皮成雙頭蛇。
青光消散的瞬間,我們趴在了學校後山的松林裡。
月光透過枝椏在地上織出慘白的網,張宇軒脖子上的黑霧鎖鏈化作青煙消散。
許靈仙顫抖著捧起玉佩,玉玦中央赫然多了道血線。
“這是……”她話音未落,林間突然驚起成群烏鴉。
我摸到道書在揹包裡瘋狂震動,書頁間滲出粘稠的血漿,將玉佩上的血線染得愈發鮮豔。
我死死按住瘋狂震顫的揹包,道書隔著帆布傳來灼人的溫度。
烏鴉群在樹冠間炸開,漆黑的羽毛混著松針簌簌落下,許靈仙手中的玉佩突然迸出血色光暈。
“當心!”我把張宇軒拽到身後,玉佩的光斑正落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地面瞬間騰起青煙,腐殖土裡鑽出幾條暗紅樹根,像剝了皮的蛇般扭曲抽搐。
陳守安突然指著許詩瑤尖叫:”她眼睛!”月光下,少女瞳孔裡浮著兩枚血符,原本攥著玉佩的手正緩緩掐向自己脖頸。
我抄起道書拍在她眉心,泛黃的紙頁突然滲出粘稠墨汁,順著她鼻樑蜿蜒成鎮魂咒。
“別看那些烏鴉!”蘇文傑突然捂住張宇軒的眼睛,”它們的影子……”話音未落,滿地鴉影突然立起來,細長的爪子在地面抓出火星。
我咬破食指在道書畫出血符,紙頁間頓時射出七道金線,將蠕動的樹根釘死在半空。
許靈仙突然拽住我手腕:”玉佩在發燙!”她掌心的玉玦此刻通體赤紅,中央血線竟像活物般扭動。
我猛然想起爺爺筆記裡提到的”血契”,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這丫頭什麼時候和惡靈結了契約?
松林忽然響起鋸木頭似的笑聲,柳幽夢撕裂的嘴角倒掛在樹梢。
她舌尖上的雙頭蛇突然噴射毒液,陳守安掄起書包擋在許詩瑤面前,帆布包霎時熔出焦黑的洞。
“跟著玉佩走!”我將道書按在玉玦上,兩者相觸的剎那,血線突然化作指南針般的尖刺,直指松林深處。
張宇軒突然踉蹌著跪倒,他後頸浮現出鎖鏈狀淤青,黑霧正從毛孔裡絲絲外溢。
我們踩著滿地蠕動的樹根狂奔,柳幽夢的尖叫在耳膜上刮出冰碴。
許靈仙突然被藤蔓絆倒,玉佩脫手飛向半空,我躍起接住的瞬間,玉玦突然映出教學樓輪廓——那分明是我們此刻所在的松林方位!
“這邊!”我拽著蘇文傑撞向看似堅實的樹幹,腐木的觸感卻如同穿過水幕。
失重感席捲全身的剎那,我聽見柳幽夢的毒蛇咬碎時空的脆響。
陰冷的水泥地硌得手肘生疼,熒光燈管在頭頂滋滋閃爍。
我們竟摔進了教學樓走廊,但所有門窗都封著鏽跡斑斑的鐵鏈。
許詩瑤突然指著消防栓玻璃:”裡面……裡面有東西在呼吸!”
道書在我掌心瘋狂翻頁,最終停在繪著太極圖的章節。
泛黃的紙張滲出黑色墨汁,漸漸匯聚成箭頭形狀,指向走廊盡頭的化學實驗室。
張宇軒突然劇烈咳嗽,吐出帶著灰燼的黑色血塊。
“玉佩在吸收黑霧!”許靈仙突然舉起玉玦,只見血線正將張宇軒咳出的穢物牽引成絲。
我猛地扯開他校服領口,鎖骨位置赫然嵌著半枚蛇形玉墜——和柳幽夢舌頭上那條雙頭蛇一模一樣。
實驗室門牌突然滲出鮮血,門縫裡伸出無數蒼白手指。
我將道書拍在門板上,符紙上的硃砂突然活過來般遊走,化作烈火灼燒那些鬼手。
陳守安突然指著窗外:”月亮變成紅色了!”
玻璃窗外的夜空懸著血月,月光在實驗臺上投出扭曲的影子。
許靈仙突然悶哼一聲,玉佩上的血線竟刺破她掌心,在燒杯架上勾畫出符咒。
試管裡的液體開始沸騰,培養皿中的黴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合成人形。
“這是……”我翻到道書中記載”血祭”的殘頁,泛黃紙頁上的符咒正與玉佩血線逐漸重合。
突然整棟樓劇烈震顫,天花板簌簌落下的不是牆灰,而是帶著腥味的骨粉。
蘇文傑突然指著地面裂縫:”水泥在變軟!”我低頭看見自己的球鞋正在下陷,實驗室地磚泛起岩漿般的暗紅。
許靈仙突然將玉佩按在我胸口,玉佩上的血線突然刺破襯衫,在我皮膚上烙下灼痛的印記。
道書嘩啦啦翻到空白頁,突然浮現血字:”寅時三刻,地火破封”。
實驗臺下的陰影裡傳來瓷器碎裂聲,柳幽夢撕裂的裙襬從通風口緩緩垂下,裙角滴落的不是血,而是冒著熱氣的瀝青狀物質。
腐臭味混合著硫磺氣息撲面而來,我手背上的汗毛突然捲曲發焦。
張宇軒鎖骨處的蛇形玉墜發出尖銳蜂鳴,實驗臺下方的裂縫裡,暗紅色岩漿正如同甦醒的巨蟒緩緩昂首。
“退後!”我扯著許靈仙的衣領往後拽,她手中的玉佩突然迸出冰稜般的寒光。
沸騰的岩漿在距離鞋尖三寸處詭異地凝固成膠狀物,表面浮動著人臉形狀的氣泡。
陳守安突然指著天花板驚叫:”那些黴菌在動!”
培養皿裡的人形黴菌正順著牆縫攀爬,灰綠色的菌絲在日光燈下折射出金屬光澤。
蘇文傑抄起滅火器砸碎消防栓玻璃,取出的斧頭卻在他手中融化成瀝青狀液體。
我猛然意識到這棟鏡像教學樓裡的物理規則早已扭曲。
“道書!”許靈仙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血線竟穿透我的皮膚,在道書封皮上勾畫出燃燒的符咒。
泛黃紙頁間突然湧出凜冽寒風,實驗室窗簾瞬間結滿冰霜。
我咬破舌尖將血沫噴在符咒上,狂風裹挾著碎冰將岩漿逼退三尺。
陳守安突然拽住我的胳膊:”林哥你看!”他校服袖口沾著的黴菌正在吞噬布料,手臂皮膚上浮現出細密的鱗片紋路。
我反手將道書拍在他小臂,書頁間突然鑽出半透明的手臂,將那些蠕動的菌絲生生扯出皮肉。
“沿著冰面跑!”我推著踉蹌的張宇軒衝過實驗室後門。
他咳出的黑血在冰層上滋滋作響,融化出蜂窩狀的孔洞。
許靈仙突然悶哼一聲,玉佩上的血線不知何時已纏繞住她的無名指,在指尖勒出紫黑色的淤痕。
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標誌忽明忽暗,於詩瑤突然被憑空出現的麻繩絆倒。
那些浸透屍油的繩索如同活蛇般纏上她腳踝,我甩出道書擊打地面的瞬間,符紙上的硃砂突然化作流火,將繩索燒成蜷曲的灰燼。
“左轉!”蘇文傑突然拽著我撞向牆壁。
本該堅硬的混凝土卻如同穿過粘稠的膠質,腐臭的陰風裹挾著碎石擦過耳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