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君夜早已放柔了臉上神情,放下空碗,嘴角抹開一絲笑意,“不必了,謝謝。”
九月望著那抹笑意,眼前卻是隱隱浮現了多年之前,宋致紹那個混蛋也是在打打殺殺之後摸黑找到他,讓他弄個宵夜來填肚子。敢情自己就是“煮夫”的命?
一時之間,宋致紹的身影與面前這人完全重疊,九月便不再覺得他有何殺傷力了,哼,不過一“討飯的”。
韓君夜怕是再也想不到,自己在九月的心目中,先是“白襯衣”再到“黑心肝”,現在已然淪落為了“討飯的”。“想不到,你還挺賢惠的。”他又說:“手藝不錯。”
九月臉皮抖了抖,賢惠你妹啊,“哪裡,您過獎了,方便麵而已!”怕是隻要會開灶具的人都能折騰出來吧。
韓君夜臉上的笑意加深。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笑臉帶著些魅惑神態。九月覺得他如果經常把這樣笑容掛在嘴邊,十足有當情場浪子的資格。“怎麼,你現在不怕我了,恩?”他輕聲問著。
九月老老實實地說:“怎麼不怕?當然怕。可是我也知道只要先滿足了你的要求,你便不會再對我下手的,對不對。”他反問著,也是試探著。
韓君夜的眼睛亮閃閃,凝視在九月的臉上。“呵呵,你很聰明。我記得我好像這麼評價過你?”他緩緩的說,一字一字咬得很慢。
九月無端的心頭髮毛。“是麼,我不記得了。”他說,“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韓君夜對他的回應不置可否,卻是招手讓他過去。“今晚,你要留在這裡。我不能放你走。知道嗎?我不會給自己添加任何一個不安的因素。”
其實九月多少也料到了他會這樣做,可終是聽到確認後,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說:“這裡?怎麼睡我們兩個大男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鄙視著自己矯情,裝什麼十三呢,睡就睡唄,你當自己多金貴呢。只是這個討飯的,第一次見面就貼身擁抱自己;第二次直接索吻;這一次更是乾脆要求自己“陪”睡了!
韓君夜拉九月近他的身,本來半坐的姿勢順勢改為半躺。他說:“我抱著你睡好了,如何?”嘖嘖,這語氣平淡得彷彿在談論今天的天氣,那半眯著眼睛,在九月的眼中去是賊亮賊亮的,九月可以肯定,這廝一定頗為開心這個把他抱在懷裡一起睡的餿主意。
同時九月也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厭惡這樣密切的接觸。太危險了,這個討飯的一看就是個情場浪子。不是自己可以掌握得了的。九月不動聲色地把手向後縮一下。“我不會逃走的,你放心好了。”
“我們一家人全在這裡,估計你也看出來了,我沒什麼搏擊技巧,身體也沒強壯。且你有槍,就算現在受了傷也比我孔武有力。我自然不會做那些沒有用的舉動。”有時九月還真他媽的佩服自己,越是在要命的關頭,自己的頭腦越是冷靜的可怕。許多話可以不經大腦就可以脫口而出,還有理有據的。
韓君夜卻是輕笑了一聲,大力一拉,九月瞬間便踉蹌跌入他的懷裡。“不做那些沒有用的舉動?那麼也不要想這些沒用的念頭,恩?我只是想讓你睡得舒服一些。”說著,他兩隻手便很自然地環上了九月的腰。
九月心跳如鼓,他的耳朵正好貼在韓君夜的胸口,很清楚地感覺到了他說話時胸腔傳來的震動,而他的呼吸亦在自己的額際輕輕拂動。
他是除宋致紹之外,第二個將自己擁在懷中的男人了。這種被孔有武力的男人緊擁在懷的感覺,對九月而言已然陌生卻是打從心底討厭不起來。很奇怪不是嗎,九月把手抵上他的胸口,卻不是想要撐開身子,而想感受一下那種自己沒有的強健體魄。
這手剛一觸上,韓君夜就頗為不滿地瞪了九月一眼,估計是以為他想著撐開起身,那環在九月腰上的手一用力,使得九月再度跌入他懷裡。
“放心,我還沒有這麼好色,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抱著你,是為了我睡著的時候,你也不能逃走。”嘖嘖,理由這麼冠冕堂皇,九月便是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這討飯的不會信,他只按自己所想行事。
“我不跑,那麼現在是不是要關掉燈?”
韓君夜也不答話,只看了他一眼,仍然躺在原地,一隻手卻是伸長了去,很輕易地便夠著了燈繩。結果當一片烏漆抹黑之時,九月發現關了燈氣氛更顯得曖昧,黑暗之中他的呼吸重合著自己的呼吸,一圈圈蕩迴盪著。他有點哭笑不得的躺在一個陌生男子懷裡,聞著那人身上揉和著血腥味和汗味的氣息。這能睡的著就出鬼了!
這個該死的討飯的!他那兩隻手緊緊把自己環在懷裡,動作曖昧地引人遐思。九月伏著不敢動彈,心跳卻是變得越加急促。沒有辦法,雖然他平時可以扮冷漠扮孤清,可是驀然讓個陌生的男人,還是個陌生邪肆人男人給擁在懷裡,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想想這也不能怪自己,平素裡他並沒有過這方面的訓練機會。就連跟宋致紹在一起時,也不曾這樣。那個傢伙當年滿心滿眼地想要混幫派爭地位,成天打來殺去的,他們真正在一起時間少得可憐。
九月一直在暗自祈禱,希望對方不要聽到他那急促的心跳聲。可是在黑暗又寂靜的窄小空間裡,他的心跳聲簡直大得如同擊鼓。
所幸的是對方卻是一直好脾氣地保持著沉默。而他的沉默給了九月異樣的安心之感,臉上的火燙感覺也慢慢地退去。
九月想到他們初次相遇時的“詭異”,也不知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急燥的心情一平復,他便對身旁的這個男人產生深深好奇,上次的白襯衣,這次的POLO衫均是看似普通,卻是價格不菲的高檔貨。自己在暗巷裡從沒有見過他。他雖然有黑暗一面的氣質,可是看起來就不是該困於暗巷的人。而嘴角那抹漫不經心的笑,那樣灑脫,很是迷人。
難道是特工?或者是高級便衣?對他的身份,九月作出了許多天馬行空的設想,可始終不得要領。這討飯的也真得就這麼一直緊抱著他,那身子寬厚而結實,明明於他來說是個陌生人,九月卻是有著莫名的安全感,真是荒謬。難怪阿金他們都肯出錢養“男朋友”,莫不是就是貪戀這種摟抱的曼妙感受?
一直停不了腦中的胡思亂想,加之這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床伴”,九月以為他會這樣睜著眼睛過一夜。
可是人的身體最忠實於感覺,九月今天先是照例“上工”又接著上夜校被那寂寞含春的田老師糾纏已經是又疲又累。不知道什麼時候,便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