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村裡鬧鬼！你們兩個晚上可不要沒事跑出去，太嚇人了！”
季母心有慼慼地對鍾寧和季塵道。
鍾寧瞥了眼旁邊按她指導專心致志做香辣蟹的季塵，嘴角止不住抽動，想笑又不敢。
隨著青色的螃蟹變成饞人的橙紅色，鍾寧沒出息地嚥了咽口水。
兩個沒有灶臺高的小娃娃不停往上蹦躂。
“娘，好吃的。”
鍾寧心想【是好吃的，可惜你倆又吃不了，真是罪過罪過！】
隔壁一家子聞著這股香香辣辣的味兒，也是直吞口水，再看面前的白粥、饅頭。
嗯，這麼好的早飯都不香了！
陳大丫兒子又開始滿地打滾，給她氣的直拍桌子：
“整天吃的這麼好，日子還要不要過了！鄰里鄰居這麼多年，也沒見送點來給咱們！一點禮節都不懂，虧得還說是什麼讀書人呢！”
“別管，等這次季塵再落榜，他家就是想吃好的估計也沒有餘糧了。”
陳大丫她男人王慶嗤笑一聲，對這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白臉十分不屑。
他媳婦兒倒是不錯，面白清秀，身材也好，可惜脾氣差了點。
香辣蟹出鍋，季母迫不及待地撿起一個吃，真是又香又辣，蟹肉滋味也足。
“這個肯定也好賣！”
季母趕緊把土罐子拿出來，一罐放螃蟹，一罐放螺螄。
季塵這次沒有陪她去鎮上，只是幫她把東西搬上了牛車。
“兒子，你不陪我去我還有點心慌呢！”
“別怕，不管那掌櫃的怎麼說，你只管按螺螄一罐三百文，螃蟹一罐五百文的價格去賣。他要是說不要，你轉身就走便是。鎮上酒樓不止他們一家。”
更何況，那掌櫃的也不會讓他娘走。
季塵有這種自信。
“好！你快回去吃早飯溫書吧！”
“嗯。您記得讓有財叔幫你送到酒樓後面，這麼重你不好搬。”
鄰近中午，季母一臉喜色地回來，季塵就知道這事成了。
不僅如此，那掌櫃的還讓季母以後多送些貨來，便是再加一倍他這裡也吃得下。
一想到以後每天都有大幾百文進賬，季母這心裡就興奮的不行！
誰說他家日子過不好的！
他家日子好著呢！
季塵：“以後你們也不用親自去撿螺撿螃蟹，那樣太費時間，不如直接找村裡人收。螺一文一斤，螃蟹兩文一斤的收。”
“費那錢幹嘛，我們自己又不是不能撿！”季母不贊同。
鍾寧正在陪兩孩子喂小雞，聞言頭也不抬道：
“這樣也好，既省時間也能讓咱們掙的錢過了明目。
不然你天天去鎮上太打眼，與其讓他人盯著猜忌，不如光明正大擺出來。
再說你收這些也是給村裡人添了生計，到時候誰說閒話，你就說不收他們家的，保管多的是給你說好話的人。”
“這樣啊！”
聽到鍾寧這麼說，想象著村裡人對自己溜鬚拍馬的場景，季母嘴笑的合不攏。
鍾寧接著補充：
“不過也別收太多，田螺一天三十斤、螃蟹一天二十斤，夠供貨就行。大小也有要求，太小的不要。”
“行，我這就去說！”
終於有了炫耀的機會，季母急不可耐往外跑。
一個下午，全村人都知道季家要收田螺、螃蟹的事。
傍晚就陸續有人端著盆、拎著桶過來。
“陳三，你這螺螄不行，上面都是泥巴，壓秤呢！洗乾淨再送來！”
“小雨啊，你這螃蟹裡面小的太多了，我給你挑出來，你自己帶回去吃吧，剩下的我收了。”
“哎哎哎！你們來的人太多了，我先收前面送來的，其他人明天再過來吧！”
“別啊翠花，我現在就撿，當你面撿！”
“是啊沈姨，我這都是挑選好的，個頭合適著呢，你看看！”
“先收我的！”
“收我的！”
外面人鬧哄哄的，鍾寧嫌吵帶著兩個孩子進屋了。
季母倒是精神頭十足：
“說了收先送來的，你們其他人的我又不是不收，明天早點來就是了！
玲玲你過來，你這螃蟹五斤半，螺螄三斤，給你十四文。還有張成，你這螃蟹有兩斤，螺螄……”
季母當場就把幾個人的錢結了，看的其他村民很是眼熱。
這十幾文夠買一斤豬肉了！
“翠花啊！你收這些田螺、螃蟹去賣能掙不少吧？可得給我們公道價啊！都是鄉里鄉親的。”
排在後面的老太太嘀咕道。
沈翠花一秒變臉，雙手叉腰：
“咋的？覺得我收便宜了？那你們直接把東西背鎮上賣去唄，看有幾個人要，能賣出幾個錢！”
“我不是這個意思。”
站在人群中的陳大丫眼睛轉了轉：
“翠花嬸子，這小螃蟹小田螺，我帶回去也不知道怎麼做，不如你教教我？
我家那孩子平日裡總嫌我做飯不好吃，每次聞到你家的飯味都能饞到哭，我想著向您這樣的大廚多請教請教！”
季母得意了一瞬又立馬回過味來：
“你當我傻呢？這可是我家掙錢的營生，教給你？讓你去搶我生意？你這人長得醜想的倒美！”
“你怎麼說話呢？”
“什麼我怎麼說話的，滾滾滾！你這田螺、螃蟹我也不收了，把錢給我，東西還你！”
“那，那哪能這樣，錢到我手裡就是我的！不還！”
陳大丫撒腿就跑，像有鬼在後面追似的。
“媽的！想算計我，也不看看我沈翠花是不是吃虧的人！我告訴你們，你們誰要是敢打那些歪主意，別怪我到時候去你們家砸鍋踹門！”
“怎麼會呢？”
“翠花你明天可一定先收我家的。”
“是啊，就指著跟著你掙錢呢！”
——
剛用簡體字寫完一章，鍾寧沒忍住打了個哈欠，為保持精神，她又起身去窗前吹了吹風。
季塵放下手中的書，裡面收錄的是這幾年院試前十名的秀才文章。
要說向他們學習算不上，不過是藉此瞭解主考人的喜好。
如今看來，主考人們多是喜歡那些文風華麗、詞藻不俗的錦繡文章。
鼻尖拂過一陣清香，季塵轉過頭，就看見鍾寧正在那甩腦袋。
“困了就去睡覺，你今天起得早應該沒睡好。”
季塵語氣溫和，鍾寧對著他笑了笑：
“不困不困，你忘記娘出門以後我還睡了個回籠覺嗎？”
說起季母，季塵問道：“你不在意嗎？”
“在意什麼？”
“那錢本該是你來掙的。”
鍾寧眨了眨圓圓的杏眼：
“沒有吧？我沒打算靠賣吃的掙錢啊！這個掙得不多，還辛苦，我沒那麼勤快。
我都想好了，明天你和娘早起，我帶著倆孩子繼續睡大頭覺。”
哼哼！等我的話本寫出來，那才叫發財呢！”
鍾寧仰頭無聲大笑，十分得意驕傲的模樣。
季塵沒吭聲，鍾寧瞪了他一眼：
“不相信我是吧？你等著！”
季塵纖長細密如蝶翼的睫毛微動：
“我相信你。”
“蛤？”【大兄弟，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
這樣愜意的時光一連過去十數天，鍾寧的話本終於寫夠五萬字，準備拿去之前的書鋪讓掌櫃看看。
季塵也即將前往縣城參加院試。
在參考之前，季塵還要去找上一次替他作保的廩生再幫一次忙。
大周朝規定，院試考試是需要找一個廩生做擔保人的，為的是防止三代內從事賤業者應試。
至於這廩生算是秀才裡成績十分優異的，每個縣才有二十人，吃公家糧，每年還有四兩津貼銀子。
要去找人幫忙，這禮品自是少不了。
一大早，季母就準備好了兩條肉乾、一條魚、還有許多幹果、點心，除此之外還有個荷包，裡面塞了一兩碎銀。
鍾寧明顯能感覺到季母把籃子遞給季塵時的肉疼、不捨的。
【果然走科舉這條路是真費錢啊！好在過程雖曲折，結果是好的！】
聞言，季塵眸子暗了暗，隨即又轉變為無比堅定的神色。
只是，他又看了眼旁邊一副饞貓模樣的鐘寧：
她就沒什麼想和自己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