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蘿在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但也沒有埋怨什麼。
她已經穿越過來了,怨天尤人又沒有錢,何必花那力氣?
一路走著,葉青蘿又細細問起仙桂村的情況,還有葉家的其他情況。
葉姓在仙桂村是大姓,村長也姓葉,是未出五服的大堂伯。
村裡離鎮子不算太遠,並非深山老林。
村裡人家或多或少都有田地可種,農閒時也能去鎮上或是附近的鎮子、縣城做零工賺些錢貼補家用。
村裡有座村塾,村裡孩子五、六歲都會送去啟蒙。
家境殷實些的能多讀幾年書,若有天賦也會考科舉,家底兒薄的也能讀滿五、六年,到十歲之後才會輟學。
束脩是一個月一百文,一季交三百文,兩個孩子一季要交上六百文。
也就是說,原來的葉家日子也沒差到讀不起書、吃不起飯,就是禍不單行一下負債超過了二十兩銀子,還無餘糧下鍋、無錢繼續吃藥。
聽到這裡,葉青蘿稍稍放心了些。
至少家裡還有三畝良田,還有三畝地也能種些菜和紅薯、玉米、油菜、綠豆、黃豆這些。
葉家老爺子、老太太還健在,大伯家有兩子兩女,他們是二房,一女三子。
三年前,大堂哥要成親了,二堂哥也有了十五,家裡屋子快要不夠住了。
他們二房便分了出來。
就在老宅西邊量出一塊宅基地起了新宅子。
他們家在山腳下,屋後邊還隔著一片片的山地,山勢不高、不險,環境還不錯。
前面是一大片田畈還有一條河,日常用水都從那河裡挑回來。
河的另一頭河灣則長了許多蓮蓬,為了控制蓮藕生長不佔據太多河面影響水源,仙桂村一直將蓮藕控制在那一片河灣。
水裡的藕是村裡財產,蓮蓬、荷葉則多是村裡人自己去摘,也沒人管,摘到了就能拿去鎮上換錢。
葉青宇卻因此落水受傷……
在葉青蘿的細細詢問下,葉青宣將家裡的情況和村裡的環境都給說了一遍。
葉青蘿心裡盤算著,目前的情況她是無法離開葉家另立門戶的。
只能先解決葉家的債務問題,再解決倒黴爹和大弟的醫藥錢並讓他們早日康復。
之後才有多的勞動力,可以跟著她創業賺錢。
不然家裡正勞力只有爹孃,爹癱在床,娘要照顧爹還要照顧底下這些個小的,根本沒有多餘精力做別的事情。
若家裡只靠她一個人忙進忙出的,她不怕吃苦,但原主這嬌養長大的小身板,吃得了這苦?
但是現有條件下,她能靠什麼賺錢呢?
空間裡就那一小塊稻田,賣糧又能賺多少?
不知不覺姐弟二人便走回了仙桂村。
一進村就見到幾個婦人正坐在村口的老桂樹下,說說笑笑地閒談。
看見她時皆是兩眼放光,嘀嘀咕咕的聲音也隨著桂花香風飄了過來。
“青芳那丫頭也不知是好命還是苦命,打小在村裡吃盡了苦,偏是這時候認回了家去。”
“青芳如何是不知道了,回來的這位定是苦命的,長貴家裡這日子咋過喲。”
“長貴家裡也還熬得住吧,畢竟他爹他哥還有他侄子,還能看著他餓死不成?”
“說的也是,就看回來的這丫頭是什麼性子了,若是個好吃懶做的……”
“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怕是打從出生就沒幹過活兒呢,能說好吃懶做?”
“怕是不能說好吃懶做的,哈哈。”
“那也要看是在誰家裡呀,回了葉家當然就算好吃懶做了。”
“呵呵,咱們且看著吧,若還當這裡是原來的家裡,怕是有得苦頭吃呢。”
“唉,這麼一說,其實也怪可憐的。”
“……”
隨著姐弟走近,那些說話聲便停了下來。
只不過一雙雙目光都盯著葉青蘿,亮閃閃地像在看什麼稀奇物。
葉青蘿只作不見,也彷彿沒聽見剛才她們的說話,跟著弟弟經過了桂花樹,一路向村南走去。
村塾在他們進村不遠的東北角上,不過葉青宣沒有朝那邊多看一眼,也沒有提及。
但村塾裡傳來讀書聲,葉青蘿明白二弟的心情,這個月開始輟學了,他心中定然難過。
葉家在村南,從村道下一個平緩的小土坡,沿著田畈的內側走不遠就到了。
另一側是田畈,能看見田畈那邊的河,還有河灣那邊的一大片秋蓮正盛,風裡桂花香混著荷葉清香入鼻而來。
田畈裡稻香也很招人喜愛,稻穗黃燦燦、沉甸甸,就等著中秋之後開始收割了。
到了村南的家附近,不少人家的籬笆院裡都有人冒頭看過來。
有好奇打量她的,也有朝她露出意味不明笑容的,卻是誰也沒有打招呼。
哪怕問一句“你就是葉長貴家親閨女?”的聲音都沒有。
葉青蘿想到在村口聽見的那幾個村婦的議論,心下哂笑一聲。
想看她笑話?
她又不是真的在蘇家嬌養大的原主,她一個孤兒出身,可是幼年便擺攤搶地盤、白手起家創業致富的卷王。
“娘!”葉青宣突然喊了一聲。
一家籬笆院內剛好走出一道身影,婦人看到他們回來頓時露出笑容,隨即便是一臉苦澀,幾次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婦人還是扯動嘴角勉強一笑:“宣兒,你們回來了!”
她喊著“宣兒”,眼睛卻定定地望著葉青蘿,眼眶已經溼潤。
葉青蘿也看著她。
根據她打聽的家裡人情況,婦人應該才三十出頭的年紀。
這年紀在她原來的世界還是個寶寶呢,在這裡卻已是四個孩子的娘,兩鬢已有不少染霜的髮絲。
“孩子,我的孩子,你可回家了。”
似乎見她一直在發呆,婦人有些繃不住情緒,聲音哽咽地上前幾步,張開雙臂將她抱住懷裡。
隨著婦人哽咽的聲音,附近幾家鄰里也紛紛從院子裡走了出來,看著這一幕也不禁心酸。
前世孤兒的葉青蘿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懷抱,突然被抱住頓時渾身一僵,很不適應。
但她壓下內心的緊張不安,沒有牴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