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雙眸微眯,看著何賢安的眼神里,多了幾分狐疑。
殷甜擔主責承辦的宴會,宮中誰人不知,生辰宴是借她名義替太子相看妃嬪。若此時傳出火勢災情,損害的可不只是公主利益。
阮今禾吸了吸鼻子,聲音帶點哭腔:“今禾不忍見到火情擴散,有人受傷,才會停留在此幫忙救火。如今卻被何公子妄加指責,實在心灰意冷,委屈至極。”
婢女秋菊嚇了一跳,沒想到她如此能說會道,三言兩語將何賢安的指責道破,又自然而然將髒水潑到她的身上。
現如今的形勢,真是百口莫辯!
她總不能實話實說,是德妃娘娘讓她騙阮今禾到此,添上催情酒,鎖上門房,旁觀何賢安霸王硬上弓,將生米煮成熟飯吧。
那她恐怕真的要立馬去死了。
皇后盯著秋菊,臉色很是陰沉:“本宮若是沒記錯,你是德妃私廚中的燒火婢女,怎會出現在此處?”
秋菊眼神有些躲閃,支支吾吾道:“德,德妃娘娘關心何少爺,知道他喝醉了,特意遣奴婢來照顧。”
皇后眉頭微蹙。
命她來照顧?德妃讓年輕婢子,來照顧大理寺卿家的醉酒公子,其中存著什麼腌臢心思,實在不言而喻。
何賢安雖是個濫情色鬼,卻是何大人唯一的嫡子。派婢女獻身拉攏,而後再吹枕邊風,結黨營私,真是所謀深遠。
皇后立馬為她蓋棺定論:“放肆,你獻身不成,害怕東窗事發,便放火燒宮,意圖嫁禍他人?”
秋菊立馬磕頭求饒:“不是的,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放火燒宮!求皇后娘娘明鑑,求皇后娘娘明鑑啊!”
她話音剛落,袖袋中火筒便滾落出來,那火筒頭部還有未熄滅的金色火絲,顯然是才點著不久。
阮今禾看了一眼,立馬震驚出聲:“那不是後廚點火用的火筒嗎?”
秋菊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這個東西從何而來。
原本要聲討的何賢安,望見那火筒後,也露出了狐疑的表情。難怪偏殿昏暗無光,阮今禾卻能手持蠟燭,莫不是德妃想要借刀殺人,要將他剷除殆盡!
所有宮人,都盯著秋菊看去。
德妃宮中小廚房的燒火婢女,隨身攜帶火筒,瑤華宮莫名失火……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皇后臉色難看至極,萬萬沒想到,德妃竟敢在她的眼皮底下,行鬼祟之事!
瑤華宮火災若是傳揚出去,東宮顏面無存,七公主更會被勒令禁足思過。
“不是奴婢,是她,定是她放到奴婢身上,意圖栽贓嫁禍!”秋菊氣得飛撲上來,誓要與阮今禾爭個高下。
可她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侍衛踢斷了雙腿,跌落在地。
阮今禾始終保持正義之姿。
皇后沉聲下令:“來人,送何小公子出宮,走皇宮偏門,莫要被人看見。折枝,你去請德妃過來。”
她又看了阮今禾一眼:“你隨本宮來。”
阮今禾不敢不應,起身跟隨。
出了瑤華宮,在偏僻宮道上,皇后轉過身,冷冷看她:“今日之事,需得三緘其口,不可外洩一個字。若是有損七公主聲譽,本宮定不會放過你。”
阮今禾乖順點頭:“娘娘請放心,今禾今日並未來過瑤華宮。”
皇后見她低眉順眼,不好再斥責什麼,但看她眉眼中的風情,忍不住提點道:“皇宮中若不守女誡,勾引達官貴人,輕者鞭刑,重者賜白綾毒酒。你貴為扶桑國長公主,更要以身作則,不能自輕自賤。”
阮今禾心頭微顫,咬緊牙關:“明白。”
皇后不再看她,返回了瑤華宮。
沒過一會兒,德妃便被折枝請了過來。
她還不知情,一臉不耐煩地抱怨著:“姐姐到底有什麼事,不能在宴席上說,非要喚本宮來此。本宮正和首輔夫人相談甚歡,怎能被你們隨意打斷……”
話說到一半,她看見站在宮道上的人,是衣著規整、髮髻未亂的阮今禾。
德妃面色有些慌亂:“你,你沒事?”
她從宮門往裡望了一眼,發現下人跪了一地,何賢安不知去向,秋菊面如死灰,還有股大火撲滅後的煙霧味。心裡打起鼓來,莫不是陰溝裡翻船了……
阮今禾嘴角勾動,朝她意味深長地笑了:“娘娘以為,我該出什麼事?”
德妃正要開口,卻被折枝打斷:“德妃娘娘快請進,皇后娘娘等候許久了。”
德妃只能將疑惑壓在心底,狠狠地剜了阮今禾一眼,然後急急忙忙走了進去。
裡頭謾罵聲正起,綠蘿奔赴而至。
“公主,你不在宴席上待著,跑到這裡做什麼?”
阮今禾忽然離席,她四處遍尋不見,急得團團轉,直到看到折枝來請德妃,想到瑤華宮可能出了事,忙趕過來看看。
“芸嬤嬤呢?”阮今禾問道。
“奴婢剛剛還見她和尚儀局的宮女們,停留在御花園採摘花蜜呢。”綠蘿有些不解:“公主找她有事嗎?”
阮今禾鬆一口氣:“沒事。”
真是關心則亂,芸嬤嬤行事老成,為人圓滑,怎會被貴人責難……更何況,後宮中的三位最大的貴人,不正在同臺飆戲嗎?
綠蘿見她神情有異,擔憂道:“公主,究竟發生了何事?”
阮今禾臉色沉了下來,三言兩語將事情經過告訴了她。
綠蘿面色驚變:“什麼?火筒遺落在裡面了……”
阮今禾點點頭。
拜質子所伙食太差所致,她與綠蘿常私下去小廚房開小灶,每次點火要點上半日,次數多了,便將火筒隨身攜帶了。
今日也是湊巧,才能用火焰逼退何賢安,否則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面對男子武力,是實在抵不過的。
綠蘿惴惴不安道:“那德妃娘娘她……”
阮今禾用手放在唇上,比出個噓聲手勢,示意她看向瑤華宮緊閉的大門。
果不其然,皇后謾罵德妃的聲音傳出,什麼厚顏無恥,什麼下作云云……
綠蘿嚇得臉色烏青,不敢多說一句。
阮今禾心情卻很好:“回宴席上,我有點餓了。”
“是。”
宴席設在瑤華宮外的水榭臺上。
阮今禾才步入宴席,便看見遠處齊簾珠激動地朝她招手,是末尾的位置。
待她坐定後,齊簾珠好奇看向她:“我聽說瑤華宮走水了?卻並未看見火光,你可知道發生了何事?”
阮今禾飲口茶,潤了潤喉:“誤傳而已,裡頭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