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們被一長串的繩子拴在一起，動亂讓孩子的哭聲漸漸傳出，大人們捂住孩子的嘴，哭聲變成了微弱的嗚咽。
秦明靜靜地接過牽引這幾串奴隸的繩頭，麻木的奴隸們比四腳的羊更加順從，幾百人被長長的繩子綁成串，乖乖的跟著領頭的走。
這裡的底層人麻木，無知，朝不保夕，很殘酷，但這就是這個世界最真實的樣子。
他牽著這些奴隸走到城外的一個營地，一般這些地方是租給過來搏命的傭兵團的，租金不算便宜，但是很方便。
營地當中，露天的廣場上。
應該慶幸現在是初夏，這些貧窮的可憐人身上的衣服勉強夠他們不被凍死，但北境的天氣依舊讓他們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秦明站在了最前方的高臺上，下面幾百個奴隸瑟瑟發抖，等待那個衣著光鮮亮麗的人宣判他們的命運。
可是他們遲遲沒能等來自己命運的宣判，高臺上那個陌生的男人只是靜靜地站在上面，看著前方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的位置幾乎沒變，但是凌冽的寒風讓人感覺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
一股香味突然傳到了每個人的鼻子裡，用最溫柔的方式一下一下痛擊著他們空空如也的肚子，廣場上傳來了大片肚子叫的聲音。
是一大鍋濃稠的土豆粥，作為這個世界最基礎最普遍的食物，每個平民都熟悉香甜的土豆味道，它永遠可以撫平人們的胃袋。
那口大鍋被三個穿著盔甲的兵老爺一起抬到了高臺上，後面跟著四個兵老爺抬著一大堆剛做出來還鬆軟著的黑麵包，一起放在了那位大人的身邊。
臺下漸漸有了些騷動，飢餓衝擊著奴隸們的理智，如果沒有那一排穿著甲冑拿著劍的兵老爺時刻提醒著，只怕已經有人衝上去了。
這時，上面的那位大人終於說話了。
“你們好，我姓秦，叫秦明，一個封地在寒冬領的貴族。”
“我買下了你們，但是這不代表你們一定會成為我的奴隸。”
“你們很不幸，想要做我的奴隸或領民就要跟著我在霜霧海中安家。”
“你們很幸運，因為我是仁慈的，我給予你們改變命運的權利。”
“我會給你們一個選擇——看到我身邊的食物了嗎？”
“這是給我的奴隸準備的，如果誰願意跟隨著我，到霜霧海中打拼出自己的未來，那麼就過來，領走一個麵包和一碗粥。”
“如果你認為霜霧海比飢餓和寒冷更恐怖，比或許明天就再被抓起來變成奴隸更恐怖，那麼我手裡就是你的文書。”
“你可以帶著你的奴隸文書和一張欠款條子出去，就當我預支了你們的未來，用以支付自由的代價。”
“但是你們要記住，這是你們唯一的一次機會，當你做出選擇之後，我的仁慈不會有第二次。”
“現在，做出你們的選擇吧，食物，還是自由？”
秦明說完話便靜立一旁，等待奴隸們做出選擇。
事實上，這並非秦明的善意或仁慈，而是他賭不起。
這些奴隸可以為了活命反抗第一次，當然也可以反抗第二次，霜霧海的恐怖流傳了幾百年，如果他直接把人全領進去，絕對會有人暴動。
這些連武器都沒有的人們當然不可能打的過自己手下的騎士，但每殺死一個奴隸，損失的可都是自己的財產。
所以秦明選擇用這種方式做一次篩選，把絕對不願意進入霜霧海的人篩選出來，剩下的至少不會突然暴動。
而選擇離開的人也不是真的就直接獲得自由，老馬文當了一回中間商，給這些人準備了一個頂好的活路——
每次霜鬼潮衝擊暖爐城，城下都會堆積很多霜鬼的屍體，需要有人把這些汙染源拖去燒掉。
在這期間，只要小心別被沒死透的霜鬼來上一口，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攢夠贖身的錢，甚至碰上偶爾出現的小動物還能剝了皮小發一筆。
只不過正經的傭兵嫌收入不穩定還少，士兵需要在城牆上待著防備連續襲擊，普通農民害怕霜鬼不敢幹，所以這個活計一直缺人。
只不過老馬文註定是等不到幾個人了，他和秦明都低估了飢餓的恐怖——即便是最兇猛的獅子，在飢餓的折磨下也會變成乖巧的貓咪。
只有最強壯的幾個村痞上前拿走了自己的“自由”，他們在前些日子裡搶別人的飯，害的幾個人餓死不知道，但他們是沒怎麼被飢餓折磨。
而剩下的奴隸們則一擁而上，在發放食物的騎士前擠成一團，瘋了一般上前搶奪自己的份額。
這個時候是怎麼喊排隊都沒用的，這些餓瘋了的傢伙們只有在麵包塞到嘴裡之後才能冷靜下來。
好在秦明安排人去做的麵包都是小份的，這才沒把這些餓狠了的奴隸直接撐死，人均一個的小塊黑麵包和土豆粥撫慰了每個奴隸的肚子。
吃飽之後，理智漸漸迴歸，臺下的奴隸們聚坐在一起，大部分是一家人圍坐，可也有幾個沒有家人的閒漢圍成了一圈。
那幾個閒漢也是村中的地痞，只不過不像最早跑出去的幾個，他們沒能耐搶別人的吃食還不被收拾，之前也只是跟在壯閒漢屁股後面狗仗人勢。
似乎是感受到了秦明這位貴族老爺的仁慈，這幾個閒漢一起挪到臺下，訕笑著對秦明喊道：
“老爺，仁慈的大老爺！”
“嗯？”
秦明低頭，這幾個人的大喊引起了自己的注意，也惹得周圍的人一起看了過來。
“仁慈的領主老爺，我們只是吃了您的一個小小的麵包……可我們本來都是無辜的呀！我們在家時也不缺這一點的食物……”
“仁慈的老爺，您的善良讓整個暖爐城都更熱乎……您就放我們走吧！我們給您還錢，我們還您100個銅子兒！麵包也算裡面……”
“………………”
秦明一時語塞，他看著這幾個閒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然後突然笑了起來，附近的人都看向開懷大笑的貴族老爺。
“呵呵呵……你們真的很勇敢……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明自顧自的大笑著，那幾個閒漢不明所以，便也跟著訕笑。
許久，秦明終於笑夠了，可他的臉上還是掛著笑，聲音中也充斥著滿滿的笑意，他說：
“還有人也這樣想嗎？沒關係，你們大可以大膽的提出來，站過來！”
動心的人很多，之前那個被秦明關注過的男人也心動的站了起來，被他的老母親一巴掌扇了回去。
“一群沒良心的東西，大人把我們買下來，給我們食物，我們就是領主老爺的人！都給我坐回去！”
那位老母親似乎有些威望，她罵了一聲，鎮住了大多數騷動不安的人，可還是有幾個單身的漢子跑了過來。
“不錯，不錯，還有其他人嗎？”
秦明看著眼前的十幾個漢子，又大聲喊著問剩下的人。
下面吵吵嚷嚷的，但沒人再站起來。
秦明找出了這十幾個漢子的奴隸文書，當著所有人的面撕碎，這十幾個傢伙喜出望外，拔腿就要跑出去，可眼前卻攔上來一排兵老爺。
“你……你們幹什麼？我的奴隸文書可是領主大人親手撕掉的！”
領頭的閒漢被嚇得頓在原地，可還是狐假虎威的看向了身後的秦明。
可惜，他回頭看到的景象只能讓自己後背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