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來臨前的空氣黏著在落地窗上，江素語指尖劃過平板電腦泛著冷光的屏幕，趙總推過來的咖啡杯在會議桌邊緣輕顫，“影視公司不可能為小網紅的桃色緋聞買單。”玫瑰金袖釦折射出的光斑，正巧落在唐盈盈鎖骨下方未愈的齒痕。
“趙總覺得，‘知名女星扶持新人’的正面話題值多少熱搜位？”江素語突然將手機轉向眾人，直播事故的截圖上她勾著唐盈盈髮絲的手指被截成愛心形狀，超話裡#語笑盈盈#話題正在以每分鐘三千條的速度攀升，“比起澄清聲明，觀眾更愛看欲說還休。”
唐盈盈猛地攥緊紅寶石手鍊，金屬搭扣在掌心硌出月牙狀紅痕。
三天前那張浸著薔薇香的匿名卡片還藏在化妝包夾層，此刻江素語睫毛在投影儀藍光裡顫動的頻率，竟與卡片邊緣的齒狀摺痕微妙重合。
“我需要二十位練習生的集訓花絮。”江素語在電子屏調出數據模型，心理學常用的情緒熱力圖像煙花在娛樂圈數據流中炸開，“把輿論焦點轉移到新人選拔，既轉移公眾注意力，又能讓公司新企劃提前三個月曝光——趙總去年錯失選秀風口期的遺憾，今年可以加倍奉還。”
玻璃幕牆外突然劃過閃電，唐盈盈看著江素語映在雨痕斑駁的窗上的側影，想起昨夜泳池邊她銀藍髮梢掃過自己脖頸時，也是這樣帶著精密計算的美。
玫瑰紋身在空調冷風中泛起細密戰慄，她突然伸手按住江素語正在滑動PPT的右手：“再加條衍生綜藝，《危機公關的七十二小時》。”
趙總手中鋼筆掉在年度報表的赤字位置時，雨滴正巧擊碎窗上江素語的倒影。
她反手扣住唐盈盈來不及撤退的指尖，心理學教授教過的體溫傳遞信任理論化作掌心34.2度的觸碰：“記得給我的心理諮詢室留個機位。”
心理諮詢室的沙漏轉過第七個輪迴，陳醫生將薰衣草精油滴在唐盈盈劇烈顫動的眼瞼上。
“他們說我像夜市地攤的A貨包。”破碎的句子混著淚滴砸在真皮沙發，窗外晚高峰的車流碾過她三天前才貼好的水鑽美甲。
“試試這個。”陳醫生突然打開手機閃光燈，熾白光圈裡唐盈盈腕間的紅寶石突然迸發出火焰紋路，“你知道緬甸鴿血紅在強光下會顯現星芒嗎？”她將稜鏡懸在光束前，彩虹瞬間爬滿唐盈盈鎖骨處的玫瑰紋身，“那些謾罵就像這束原始光，而你是最完美的折光體。”
唐盈盈怔怔望著鏡中自己被虹彩分割的面容，想起江素語今早用馬克筆在提案書寫的批註——“爭議度換算成流量比黃金更保值”。
當陳醫生把刻意截取的黑粉彈幕投屏到整面牆時，她突然笑出今晨第一個完整的梨渦：“這條說我像掉進染缸的尖叫雞，倒是提醒我下週該換髮色了。”
暴雨初歇的霓虹透過百葉窗斜切而入，唐盈盈推開診所玻璃門時，晚風捲著她的雪紡裙襬飛成漸變色晚霞。
她對著便利店櫥窗整理被淚漬暈染的眼線，鏡中倒影與三個月前縮在城中村隔斷間哭腫眼睛的女孩重疊剎那，腕間紅寶石突然被路燈照得宛如淬火。
江素語在保姆車裡第三次校準監聽耳機頻率時，車載電視正在播放她們下午錄製的宣傳片花。
唐盈盈穿著她親自挑的鎏金抹胸裙，在鏡頭前把黑粉P圖改成表情包的動作行雲流水，指尖殘留著兩小時前她們在更衣室搶奪粉餅時留下的暖意。
“江老師在看第17遍回放？”助理憋著笑遞過保溫杯，枸杞在85度熱水中舒展成心形。
江素語默背《社會心理學》第152頁的從眾效應曲線圖，視線卻不受控地停在唐盈盈轉身時晃動的紅寶石吊墜——那裡面藏著微型攝像頭拍下的全部真相。
當城市天際線吞沒最後一縷暮色時，唐盈盈正倚著天台欄杆塗薔薇色口紅。
江素語發送的“晚安”消息在屏幕上跳動成星子，而她身後百米外的廣告屏突然切換成趙總召開緊急發佈會的畫面。
夜風裹著不知哪個劇組飄來的花瓣掠過唇畔，她忽然意識到這場博弈中最危險的賭注，或許是江素語說“我需要你”時眼底晃動的、比紅寶石星芒更燙的光。
手機就在這時震起來，鎖屏界面彈出特別關注提醒。
唐盈盈笑著點開以為是江素語發來的心理學文獻，瞳孔卻在看清內容的瞬間被釘進冰稜——#唐盈盈夜會頂流男團製作人#的熱搜詞條下，九宮格照片裡她凌晨出入酒店的身影被P滿了猩紅箭頭。
紫色睫毛膏刷到第三遍時，唐盈盈聽見粉撲掉進洗手檯的聲音。
鏡中倒影被窗外LED大屏切割成碎片，#夜會門#話題正在上面翻滾著猩紅火焰，她抹開凝結在眼角的閃粉，突然發現美妝博主最得意的下睫毛畫法，此刻像極了醫院病歷上未褪的淤青。
“他們連酒店地毯紋路都做了鑑婊分析。”她把手機推給剛進化妝間的江素語，指甲油剝落處正好戳中九宮格里被圈出的“曖昧陰影”，“要不我們做個地毯清潔劑推廣？”
江素語的珍珠耳釘晃過心理學教材第213頁提到的安撫性微動作，指尖卻誠實地放大了某張模糊側影：“昨天教你的微表情管理呢？”她突然用修容刷柄挑起唐盈盈的下巴，“這種30度側身頷首的姿態，明明是在躲避狗仔鏡頭。”
空調出風口湧出的檀香裡混進雪松尾調，唐盈盈後知後覺這是江素語上週推薦的情緒穩定噴霧味道。
她故意將沾著奶茶漬的吸管懟到對方唇邊：“江老師要不要鑑定下這是珍珠還是西米露？”
“是求生欲。”江素語就著她的手咬住吸管，平板上突然跳出輿情監控圖。
代表負面情緒的暗紅區域正在蠶食她們精心策劃的彩虹數據模型，某個名為“夜光劇本”的標籤如同毒蔓纏繞著曲線攀升。
十七樓會議室的防窺玻璃蒙著晨霧，江素語將投影儀焦距調到最清晰時，看見宣傳總監麗薩轉筆的速度比平時快了0.7倍 —— 這是《微動作心理學》第四章提到的焦慮指數。
“與其花三小時爭論聲明措辭，不如看這個。”她調出某頂流去年出軌事件的輿論折線圖，用激光筆圈住那個詭異的波峰，“當吃瓜群眾發現我們在反向操控話題，道德審判就會轉化成娛樂狂歡。”
新來的實習生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極了實驗室的小白鼠，江素語適時拋出B站鬼畜區播放量前十的數據對比：“想想看，把#語笑盈盈#標籤和虛擬偶像聯動的二創活動提前……”她故意停頓在PPT切換的0.3秒間隙，讓窗外的陽光正好灑在唐盈盈剛做的鐳射美甲上。
唐盈盈突然起身按滅頂燈，手機閃光燈對準腕間紅寶石。
當星芒在幕布投射出細碎光斑時，她笑得像只偷到奶油的布偶貓：“聲明末尾加條抽獎如何？轉發量每破百萬就解鎖一組我們的‘緋聞照’ —— 當然是要帶品牌聯名款那種。”
“比如你假裝強吻我時‘不小心’露出新款唇釉？”江素語在眾人倒吸氣聲中翻開企劃書，用熒光筆劃掉某奢侈品牌競品LOGO，“記得把酒店走廊監控調成暖光濾鏡，畢竟……”她指尖撫過唐盈盈鎖骨處的玫瑰紋身，“哭泣的維納斯比完美女神多57%的話題延展性。”
午夜十二點的剪輯室飄著速溶咖啡的焦苦，唐盈盈第N次調整Vlog封面時，發現江素語心理學筆記的邊角被咖啡漬暈染成心形。
監控視頻裡她倉皇躲閃的身影被加上粉色貓耳特效，配上《名偵探柯南》背景音樂後竟然有了萌系懸疑劇的味道。
“這條彈幕說我們像《史密斯夫婦》百合版。”她戳了戳正在核對時間線的江素語，故意把薄荷糖咬得咔咔響，“要不要在花絮里加段槍戰戲？就用你上次買的那個……”
未盡的話語突然被掌心溫度截斷，江素語握著她的手點開某個隱藏文件夾。
數百張被惡意P圖的照片在屏幕上瀑布般流瀉，每張都被標註著精確到像素級的修改方案：“比起銷燬黑歷史，不如讓它們變成我們的人氣階梯。”
唐盈盈感覺後頸傳來保溫杯的餘溫，江素語的下巴正虛虛抵著她的髮旋。
當第17版聲明稿定稿的提示音響起時，她突然發現兩人在鏡中的倒影恰好拼成心理學教材裡提到的“鏡像依戀”圖示。
“三小時後見。”江素語將微型耳麥塞進她耳蝸時，指尖擦過某處敏感帶。
唐盈盈看著化妝鏡裡自己突然緋紅的耳尖，終於明白那些同人圖裡為什麼總把她們的眼睛畫成纏繞的星河。
落地窗外掠過無人機航拍的閃光，趙總站在防火通道里對著電話那頭髮狠：“把第二波黑料包裝成素人投稿。”他沒注意到頭頂通風管道的柵格微微震動，更不知道江素語的雲端正在同步接收這段夾雜著電流雜音的錄音。
城市霓虹在聲明發布倒計時牌上流淌成彩色河流，唐盈盈最後檢查了一遍要佩戴的鴿血紅耳墜 —— 內嵌的納米存儲器裝著能顛覆輿論場的全部真相。
當她轉身想問江素語要不要補口紅時，發現對方早已舉著那支薔薇色唇膏等在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