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頂燈在車窗上劃出金色流光，江素語手腕上的珍珠貼著她跳動的脈搏。
唐盈盈將平板電腦亮度調到最低，加密雲盤的登錄界面在暗處泛著幽藍的光。
“1314後面應該接字母密鑰。”江素語鼻尖還泛著紅，指尖卻已精準點開某位造型師的朋友圈。
三天前對方發過梵高星空蛋糕，此刻她將“星夜”輸入密碼框，“你猜劉婷會不會用生日當密鑰？”
雲盤轟然洞開的瞬間，保姆車正碾過鬆動的窨井蓋。
數百份偷拍視頻在顛簸中傾瀉而出，最刺目的那段拍攝於去年慈善晚宴——江素語攥著香檳杯退到露臺角落，某位已婚製作人的影子正將她逼向欄杆。
“原來她在這裡等著。”唐盈盈突然笑出聲，將某段後臺花絮拖進剪輯軟件。
視頻裡劉婷的助理正往江素語的保溫杯裡扔薄荷葉，“素語姐對薄荷過敏這事，連站姐都不知道呢。”
晨光漫進影視大廈旋轉門時，江素語正在電梯裡調整珍珠耳釘。
當十七樓叮的一聲敞開，茶水間飄來的竊竊私語突然凝固。
她忽然駐足，指尖輕輕劃過唐盈盈手背——這是她們在《微表情解碼》書裡學到的安全信號。
“張導上個月在橫店丟了翡翠扳指。”江素語突然轉向宣傳組的小趙，看著對方下意識摸向左手拇指，“聽說監控拍到有人戴著漁夫帽……”她故意拖長的尾音裡，唐盈盈適時亮出雲盤裡劉婷助理的購藥記錄，小趙手裡的拿鐵頓時在桌面洇出褐色旋渦。
試鏡等候區飄著冷萃咖啡的酸澀。
劉婷捏著臺詞本過來時，唐盈盈正對著化妝鏡補口紅。
鏡面忽然轉向對方漲紅的臉，“婷姐今天粉底比牆灰還厚，是要試鏡《午夜兇鈴》？”
江素語在鬨笑聲中打開隨身香薰機，佛手柑混著雪松的氣息漫過整個休息室。
當劉婷第三次唸錯臺詞，她狀似無意地提起：“焦慮時聞薰衣草會適得其反哦。”監控鏡頭忠實記錄下劉婷摔門而去的背影，門框震落的灰塵在光束裡跳著潰敗的舞。
暮色染紅落地窗時，唐盈盈正蜷在江素語辦公室的懶人沙發裡刷微博。
忽然翻身坐起，赤腳踩上羊絨地毯：“是時候給黑粉們看點好東西了。”她指尖劃過自己去年參加漢服巡遊的九宮格，停在某張背景虛化的照片——江素語抱著糖炒栗子的紙袋，在秦淮河燈籠下笑得眼角飛紅。
江素語將溫熱的薑茶塞進她手裡，忽然發現對方鎖骨鏈上多出個U盤吊墜。
當二十六樓最後那盞頂燈熄滅，唐盈盈的手機屏幕在電梯下行時幽幽亮起，某個名為“破繭計劃”的文件夾正在雲空間悄然生長。
電梯數字跳到B1時，唐盈盈將最後一口薑茶含在舌尖。
地下車庫的白熾燈管嗡嗡作響，她摸出手機點開直播軟件，鏡頭對準江素語踩著七釐米高跟鞋卻走得虎虎生風的背影：“姐妹們看好了，這才是女明星趕通告的正確打開方式。”
江素語忽然轉身，珍珠耳墜甩出晶亮的弧線。
她搶過手機調整濾鏡參數，指尖在“磨皮”選項上懸停三秒又果斷關閉：“要讓大家看到熬夜背臺詞的真實黑眼圈。”
彈幕瞬間炸開成片的“姐姐好勇”，唐盈盈趁機把鏡頭轉向保姆車裡貼滿熒光便籤的劇本，某頁空白處畫著歪歪扭扭的卡通柴犬——那是江素語失眠時畫的。
王磊的私信就是這時候跳出來的。
這個被前女友捲走全部積蓄的IT男，把自己反鎖在出租屋第七天，卻在直播間看到江素語指著黑眼圈說“傷疤是勇者的勳章”。
他顫抖著手指按下轉發鍵，唐盈盈三年前在漫展幫走光coser擋鏡頭的視頻突然衝上熱搜。
“你什麼時候偷拍的我？”江素語用腳尖碰碰唐盈盈的小腿。
她們正蜷在影視大廈天台啃三明治，下方廣場的LED屏突然切到江素語代言的珠寶廣告。
唐盈盈把沾著蛋黃醬的屏幕轉過去，上面是王磊新建的#素雪迎光#超話——江素語的雪紡襯衫與唐盈盈的鎏金漢服在秦淮河燈影裡奇妙相融。
選角會議室的金絲楠木門被推開時，劉婷指甲上的碎鑽在江素語眼底晃出細小的光斑。
唐盈盈倚著落地窗啃蘋果，看江素語解開西裝外套的第二顆紐扣——這是她們在《演員的微表情管理》裡學到的放鬆信號。
當劉婷故作天真地問“素語姐是不是沒看過原著”，江素語突然用劇中人的方言念起獨白，玻璃幕牆外的陽光正好漫過她顫動的睫毛。
評委席傳來茶杯蓋輕叩的脆響。
江素語解開腕錶擱在劇本上，錶盤反光恰好映出劉婷助理正在掏U盤。
唐盈盈的冷笑還卡在喉間，江素語已經切換成劇中失明女主的空茫眼神，指尖摸索著碰到評委的袖釦：“陳導這件襯衫，和去年威尼斯電影節那件好像。”
全場倒抽冷氣的聲音裡，劉婷的U盤啪嗒掉在地毯上。
唐盈盈彎腰去撿時，突然對著某位投資人的鱷魚皮皮鞋驚呼：“趙總鞋底沾的銀杏葉好眼熟，上個月素語姐被偷拍的咖啡館門口…”她故意沒說完的話被江素語接住，後者翻開劇本某頁，夾著的正是劉婷助理在咖啡館收買狗仔的收據複印件。
影視公司高層離席時的表情像生吞了苦瓜。
唐盈盈吹著泡泡糖點開投票系統，突然將投影儀接口插進自己手機。
大屏幕上瞬間鋪滿劉婷買水軍的轉賬記錄，某條凌晨三點的交易格外刺眼——正是江素語父親病危送醫的那晚。
“這U盤吊墜果然好用。”唐盈盈晃著脖子上的項鍊，看劉婷的高跟鞋跟卡在會議室門檻。
江素語撿起對方慌亂中遺落的絲巾，輕輕蓋住監控攝像頭，卻在轉身時被唐盈盈抓拍到發紅的眼眶——這張後來登上《娛樂週刊》封面的照片裡，她攥著絲巾的手指關節白得像是要碎掉。
慶功宴的香檳塔折射著水晶燈的光暈時，唐盈盈正教王磊怎麼用代碼抓取水軍IP。
江素語忽然湊過來往她嘴裡塞草莓，指尖殘留著某位導演的名片香水味。
她們碰杯時故意將香檳灑在禮服上，躲進更衣室笑作一團，直到唐盈盈發現江素語後背的拉鍊卡著半片銀杏葉——來自影視大廈前那棵百年老樹。
快遞員就是在這時敲響公寓門的。
江素語擦著溼發拆開包裹，防撞泡沫裡的冰袋還在滲水珠。
唐盈盈舉著吹風機湊過來，看見褪色牛皮信封上印著某私立醫院的logo，郵戳日期是三年前江素語遭遇潛規則事件的第二天。
吹風機突然發出過載的嗡鳴，蓋住了江素語驟然加速的心跳。
她捏著未拆封的CT膠片袋，發現寄件人姓名欄暈染著可疑的褐色痕跡。
窗外霓虹燈恰好掃過對面樓頂，有什麼金屬反光在望遠鏡鏡頭上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