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宸大概不常做這樣安慰人的事。
動作生疏，話語僵硬。
可是楚然卻笑意甜軟，語氣似乎還帶著絲絲嘆氣。
“阿宸，你真好。”
慕容宸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他額角的發。
動作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輕柔。
楚然最擅長的事，就是得寸進尺。
他將手中的《牡丹亭》放在慕容宸的掌心。
用小貓撓心的聲音說：“阿宸，我眼睛疼，你念給我聽。”
慕容宸在短暫的沉默後，低聲說“好”。
這一天晚上，書房的燭火還是像往常一般，亮了整整半夜。
只是平素裡勤於政務的丞相大人，卻不同於尋常。
他坐在滿是案牘的梨花木桌後，低聲念著那幻夢般的故事，懷裡是昏昏欲睡的男子。
待他讀到“功名利祿笑談中，回首一場春夢”時，懷中男子終於陷入了沉睡。
慕容宸放下書，看著楚然安靜的睡顏，鼻尖是清淡縈繞的玫瑰花香。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一時是忪怔。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他也能有這樣的好耐心。
哄了一個男子整整半夜，竟不覺半分不耐。
他看似溫潤，待誰都有禮。
可是骨子裡性情淡漠，連共情都是困難。
遑論不帶任何目的，只是真心二字。
他有些後知後覺的發現，或許，他有些喜歡他了。
這丞相府冷清多日，若……他能留下，似乎是很好的……
楚然失蹤的消息，沒有多久就傳到了軒轅明的耳中。
端肅靜穆的皇宮御書房。
軒轅明看著跪在地上的暗衛，唇角的笑意森冷：
“不過一日功夫，你告訴朕，人不見了？”
那暗衛最知軒轅明手段狠戾，不近人情，一時間雙腿一軟，有些難堪地趴跪在地上。
“陛下……陛下恕罪。”
他連話都說不利索，結結巴巴，語調艱難生澀：
“楚然的下落，臣已經查到了蛛絲馬跡……”
軒轅明聞言，一言不發地看著他，顯然是在等他的後話。
暗衛見狀，連忙道：“楚然被慕容丞相……帶走了。”
軒轅明臉上的狠戾，一點點變成了陰冷：
“丞相一手遮天，如今還不知足，終於把手伸到朕這裡了嗎？”
他的話語從低冷到暴怒。
話音落下，他驟立揮袖，桌上的琉璃盞和沉香壇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天威難犯，暗衛整個人跪伏在地上，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溼。
他暗自揣度著軒轅明的想法，終究硬著頭皮，張口結舌地說：
“陛下放心，臣一定會將……將楚然帶回來。”
軒轅明冷笑了一聲，原本深邃的眸子如今寒意森森，滿滿的肅殺之意。
“別自作主張，試圖揣測朕的想法，滾出去。”
暗衛咬了咬牙，不敢爭辯一句，倉皇離開。
次日，清晨。
慕容宸準備離開丞相府的時候，楚然還在沉睡。
他側臥在書房裡間的小榻上，手捏著他的衣角睡意正酣。
慕容宸看著，先是無奈，後卻有了幾分清淡笑意。
昨天夜裡，他將楚然安頓在小榻上後，原本打算離開的。
可是楚然捏著自己的衣角不放。
他一時心軟竟不敢揮開他的手，擔心驚醒了他。
於是便就真的任由楚然攥著自己的衣襬，在他身側坐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