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來她心情好了許多,謝庭桉眉眼溫柔幾分,“虞小姐,我們談談。”
原本的計劃擱置,他沒想到相親對象就是她。
原來兜兜轉轉冥冥之中自有緣分。
她心裡似有所感,向男人望去,大殿內明亮的燭火倒映在他眉間。
她也不扭捏,美目流轉,落下一個“好”字。
不過有些事一開始說清楚比較好。
殿外風雪陣陣,偶爾傳來大雪壓垮松枝的聲音。
她心裡盤算許久,剛想開口。
這一舉動被男人立即捕捉到,他先她一步說:“虞小姐是想拒絕這次相親。”
虞沅尷尬點頭,上一刻他還是自己的金主爸爸,這一刻是自己的相親對象。
她也不藏著掖著,明眸微抬,“謝先生這樣的人,我高攀不起。”
謝庭桉卻一步步走到她身邊,與她平視,“不是我,任何人都可以。”
她立即否認,語氣卻有一絲慌亂,“京都謝家那樣的名門望族,我只是小門小戶的出身。”
她的理由看似完美,實則有缺陷。
男人也不惱,沉聲開口:“因為我的這雙眼睛像極你喜歡的人眼睛,所以你現在連看我都不敢。”
她微微退後兩步,果然他一直知道她喜歡謝予珩的事。
她的心事半露,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她不是逃避的人,她穩定情緒回應他:“是,謝先生知道我喜歡你的侄子,你不怕我將你當替身。”
本來以為身為上位者的他會生氣,然後一走了之。
謝庭桉卻盯著她的眸,語氣平靜,“暗戀的過程很辛苦吧!”
她心裡微動,其實她暗戀的這事只有好朋友應梔知道。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眼前男人墨眸裡似心疼她的一路辛苦,語氣裡有無盡的惋惜。
那一刻,她不知為何鬆口氣。
眼前這個男人她不得不承認是個溫柔的人,那種骨子裡的禮儀是無法偽裝的。
她下意識開口:“謝先生也有暗戀的人。”
謝庭桉猛然愣住,嘴角微彎,“讓虞小姐猜到了,看來我藏得不夠好。”
她恍然搖頭,不是他藏得好,而是她知道暗戀的辛苦。
眼前的女孩一點點卸下對他的防備,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一個人可以不結婚,可是愛你的家人會為你牽掛此事。”男人溫和的語氣淡淡傳來,“有時,某個時刻會是一個轉機。”
她微微一愣,他指的是這次相親的事。
她想起秦淮河裡槳聲舟影裡與他共度的時光。
她想起兩人討論《秦淮景》背後故事,男人的儒雅談吐。
她想起在戲園裡他勸她向前看,含蓄點撥自己。
她落落大方一笑,眸間微動,“謝先生也需要結婚嗎?”
她說完低頭盯著腳尖,直到有一個高大的身影與她的身影交叉。
她剛抬眸,他就站在她的正前方。
男人將臂彎裡的外套給她披上,她也沒拒絕,而是說了一聲“謝謝”。
“我只是普通人,與你並沒有什麼不同。”他的聲音如泱泱春水而來,“所以在婚姻這件事上,我們是平等的。”
她的腦子裡閃過外婆無奈擔憂的表情,更是想起外公去世前擔憂她的未來。
她僅有的親情讓她走到今日。
她深深吸一口氣,仰起頭看他。
虞沅:“謝先生很好,但是我覺得我們還是不合適。”
她說完再次想離開。
男人並沒有阻擋她的去路,而是說:“如果你還要付出時間和精力去相親呢?”
她立即停住腳步,是啊,只要她沒結婚,她還會不斷相親。
她心裡思索來思索去,終於轉身看向他。
她害怕她將他當做喜歡的人的替身。
謝庭桉心下了然,而是再次走向她,“我不介意你的過去,我只在乎將來。”
男人眉眼矜貴,像一座低眉不語的春山。
她看不透他,這樣穩重自持的人要娶她。
虞沅:“我是個麻煩的人,謝先生不怕麻煩嗎?”
謝庭桉:“謝某平生最擅長解決麻煩。”
“謝太太永遠第一身份是自己本身。”
萬丈紅塵,菩薩低眉。
對方的真誠和體貼真的很好。
她猛然開口:“憑你的身份,京都有很多的世家小姐,為什麼非得是我?”
她對此疑惑不解。
謝庭桉眉眼微頓,瞥了一眼殿中的神佛,“因為我和虞小姐志同道合。”
男人眸底的真誠,毫不掩飾的欣賞,都不是假的。
“在婚姻中,找到一個志同道合的夥伴很重要。”他解釋道。
虞沅深信不疑,因為家裡生意她接觸到一些上層社會的子弟,他們的另一半大多都是與他們有共同的特質。
眼前的這個人的確與她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
聰明人點到為止。
男人更進一步,乘勝追擊,“婚前婚後你盡都可以做自己的事,與以往都一樣,不用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她此刻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嘴比腦子更快,“你什麼時候來提親?”
謝庭桉沒想到她答應了。
等了半天,男人眸中似驚愕。
謝庭桉半天反應過來,雙手作揖,迅速開口:
“謝氏庭桉,聘虞氏為妻。
與爾共度,臘梅喜繞。
以佛為媒,以雪為證。
吾向求娶,望汝應之?
浮生共度,伴安一世。”
虞沅有些措手不及,這麼正式的求娶。
她則回應:“我應。”
後來,她想起這一天,原來冥冥之中自有緣分。
他從神佛前的茫茫白煙中走出,藉著神明的光走向她。
那一日人間的佛為她低頭,從高臺之上陷入紅塵,與她共度。
他渡她正緣,而她無意褻瀆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