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宵的殘軀在煉丹鼎中重塑時,十萬童魂突然發出尖銳啼哭。這些哭聲化作青銅鎖鏈,將他的佛目與天啟元年的渾河相連。公輸玥殘魂在血霧中凝結成羅盤指針,顫聲道:”辰時三刻!看河底星圖!”
渾濁的河水中漂浮著萬曆四十七年的戰旗殘片,當陸寒宵的狐尾掃過水麵,倒映出的卻不是薩爾滸戰場,而是天聰九年自己出使朝鮮的船隊——每艘戰船的吃水線下,都懸掛著裹滿符咒的童屍。
“原來《李朝實錄》是這麼來的……”他捏碎浮出水面的活字版,鉛字突然迸射血光,在空中拼出”壬戌年得異人授機”的滿漢雙語詔書。
詔書文字突然長出青銅獠牙,咬住陸寒宵的狐尾。在刺痛中,他看見更驚悚的畫面:天聰九年漢陽城的活字印刷坊內,”英俄爾岱”正將妖血注入字模。那些鉛字排印時,每個字縫都滲出朝鮮史官的腦髓。
“破!”陸寒宵斬斷獠牙,鉛字卻化作八旗鐵騎襲來。鑲黃旗佐領的腰牌突然裂開,露出內藏的《燒餅歌》殘頁——在”青龍墜地”段落旁,劉伯溫的硃批赫然是滿文:”當應戊午年渾河”。
多爾袞的機械殘軀從河底淤泥中升起,蓮花座下伸出九條青銅觸鬚,每條都纏著不同年代的渾河浮屍:萬曆四十七年的明軍、天啟元年的白桿兵、甚至崇德五年的朝鮮使節。當觸鬚刺入陸寒宵的妖心時,屍群突然齊誦:
“戊午年驚蟄,星隕渾河……”
陸寒宵的佛目突然穿透時空,看見崇禎元年的渾河地宮。在佈滿青銅齒輪的祭壇中央,十二歲的自己正被李成梁按在刻滿女真文的砧板上。更駭人的是砧板材質——竟是用薩爾滸戰役陣亡者顱骨熔鑄的青銅板。
“申時正!看砧板銘文!”公輸玥殘魂化作鑿子擊打板面。
火星迸射中,陸寒宵認出這是徐福東渡船的龍骨殘片。當他的妖血滲入裂縫,砧板突然投射出立體星圖:代表建州龍脈的天璣星正被九條青銅鎖鏈纏繞,而鎖鏈另一端竟連接著東京灣的海底火山。
河面突然降下血雨,每滴雨珠都裹著天啟元年的塘報。陸寒宵接住”渾河血戰”的雨滴,發現文字在妖血中扭曲成《推背圖》第四十二象。當他的佛目聚焦”美人自西來”五字時,畫面突然切換至崇禎二年的皮島——
毛文龍正將《魯班書》殘頁塞入青銅傀儡,而那些傀儡的關節處,赫然刻著自己前世身為英俄爾岱時的女真密文。
“原來我是傀儡的傀儡……”他悽笑著扯斷左臂,露出內藏的青銅齒輪。齒輪墜入河底時,整條渾河突然沸騰,浮起三千具刻著”壬戌年制”的東江軍浮屍。
浮屍的胸腔突然打開,露出內藏的自鳴鐘機括。當陸寒宵撥動”戊午年”指針,屍群突然組成渾天儀陣型。陣眼處的毛文龍屍身突然開口,喉嚨裡傳出皇太極的機械音:
“星隕渾河之日,便是焚天鏡……”
話音未落,天空突然裂開巨大缺口。隕星裹著妖火墜入河心,在沸騰的水汽中,陸寒宵看見隕石核心的恐怖真相——這是塊刻滿秦篆的青銅鏡碎片,鏡面倒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驪山地宮裡的初代兵俑。
公輸玥殘魂突然鑽入隕星裂縫:”未時三刻!看鏡面反光!”
陸寒宵的佛目刺痛難忍,視線穿透青銅鏡面,看見秦始皇二十八年的琅琊臺。徐福正將不死藥灌入兵俑口中,而那具陶俑的面容,竟與此刻渾河地宮裡十二歲的自己完全一致。
“陛下該服藥了……”徐福的聲音突然變成李成梁的遼東口音,”這劑藥引,是用渾河十萬怨魂……”
鏡面突然爆裂,碎片化作八旗箭雨襲來。陸寒宵的狐尾捲住鑲藍旗箭矢,發現箭鏃上刻著”癸未年驚變”的滿文密語。當密語浸入妖血,箭桿突然浮現立體星圖——天璣星的鎖鏈正被某個帶梨花烙印的身影斬斷。
“母親……”陸寒宵的妖心突然劇烈跳動。在星圖倒影中,他看見個模糊的女子身影,正用青銅劍劈砍建州龍脈。劍鋒所過之處,長白山的青銅樁紛紛爆裂,噴出的不是岩漿而是萬曆年間陣亡明軍的殘魂。
當女子轉身時,陸寒宵的佛目突然流血——那張面容,竟與萬曆二年被熔鍊的女童完全一致。
雙線合流
渾河在此刻徹底妖化,河水倒灌進地宮裂縫。陸寒宵踩著浮屍組成的階梯衝入地宮深處,發現更駭人的景象:崇禎元年的自己正被鐵鏈鎖在青銅砧板上,而執錘者竟是天啟七年的魏忠賢!
“九千歲可知在煉何物?”陸寒宵的狐尾絞碎鐵鏈,卻發現崇禎年的自己突然妖化——那具幼小身軀正在生長出努爾哈赤的獨眼與皇太極的機械手臂。
“咱家煉的是大明朝的氣運……”魏忠賢的蟒袍突然裂開,露出內藏的焚天鏡碎片,”從壬戌年到戊午年,九邊重鎮都是爐膛!”
陸寒宵的佛目突然看穿整個陰謀:所謂明亡清興,不過是徐福用焚天鏡能量進行的巨型鍊金術。薩爾滸戰場是反應爐,渾河是冷卻池,而歷代陸寒宵的轉世身,都是維持爐火不熄的人形薪柴。
“該添新柴了……”魏忠賢突然將砧板上的幼年自己推入熔爐。在淒厲慘叫聲中,陸寒宵看見驚悚的時空迴環——那熔爐的火焰,正是萬曆二年焚燒女童的妖火。
當幼年自己的殘骸在爐中化作青銅液時,渾河突然升起十二道水龍捲。每道龍捲中心都懸浮著不同年代的陸寒宵:秦代的兵俑握著斷裂的青銅劍、天聰年的英俄爾岱捧著帶血的《李朝實錄》、甚至東京塔頂的徐福本體正被梨花纏繞……
“朕即焚天!”所有身影齊聲怒吼,聲波震碎地宮穹頂。墜落的青銅磚塊在空中拼出《燒餅歌》最終讖語:”焚天既出清妖氛,十萬童魂歸梨門……”
當最後一塊磚嵌入讖語缺口,陸寒宵的佛目突然看見轉機:那些被熔鍊的幼年自己,正在爐心深處綻放出帶梨花烙印的新芽。
十二道水龍捲突然凝結成冰,冰面浮現出帶梨花烙印的星圖。陸寒宵的佛目穿透冰層,看見天啟七年的皮島正在妖化——毛文龍鍛造的青銅傀儡集體仰頭,眼窩射出磁光交織成渾天儀陣。
“辰時三刻!看磁光交匯點!”公輸玥殘魂化作青銅算珠,嵌入渾天儀缺口。
當算珠撞擊”戊午年”刻度時,冰面轟然炸裂。陸寒宵墜入時空夾縫,看見崇禎元年的自己正被鐵鏈鎖在煉丹鼎中,鼎壁的饕餮紋突然活化,撕咬著他的妖骨。更駭人的是鼎內藥液——竟混合著壬辰倭亂時陣亡明軍的骨灰與德川幕府的櫻花妖血。
“大人看鼎耳!”殘魂尖嘯刺破藥液沸騰聲。陸寒宵的狐尾捲住左側鼎耳,發現其內壁刻滿朝鮮諺文:”丙戌年驚蟄,漢陽十萬童屍化梨”。當妖血浸透文字,鼎內突然浮現立體星圖——代表建州龍脈的天璣星,正被富士山下的青銅長城纏繞。
“原來徐福的後手在這裡……”他捏碎鼎耳,碎片化作德川家康的武士刀襲來。刀身映出的不是寒光,而是慶長十八年大阪夏之陣的戰場,陣亡武士的魂魄正被吸入富士山底的焚天鏡核心。
多爾袞的機械佛身從冰隙中升起,蓮花座下伸出十二根青銅炮管。當首枚炮彈炸碎冰層時,陸寒宵看見彈片上的菊花紋章——這是德川幕府密探的標識。更詭異的是炮彈爆出的不是火藥,而是萬曆朝鮮戰爭時陣亡倭寇的怨靈。
“豐臣秀吉到死都不知道……”炮彈中傳出關白的聲音,”他攻朝鮮是為給焚天鏡開光……”
陸寒宵的佛目突然刺痛,視線穿透萬曆二十年的碧蹄館戰場。在日軍鐵炮隊的陣列後方,他看見徐福的青銅傀儡正在收集明軍將帥的魂魄。當他的狐尾掃碎幻象時,腳下冰面突然現出《李朝實錄》的活字版,每個鉛字都連著德川密探的神經。
活字版突然迸射血光,在空中拼出崇禎十年的漢陽城防圖。陸寒宵的妖血滴在”景福宮”標記處,地面突然升起萬曆援朝時的龜船殘骸。當他踏進船艙時,看見毛文龍正將《魯班書》殘頁塞入倭寇頭骨——那頭骨的眼窩裡,嵌著德川家的菊花紋鏡。
“破!”陸寒宵斬碎頭骨,飛濺的鏡片卻化作鎖鏈纏住佛目。在刺痛中,他看見天聰九年出使朝鮮的”英俄爾岱”,正與德川密探在漢江底佈置青銅樁陣。
冰層突然崩裂,露出深藏地脈的青銅長城。陸寒宵踩著墜落的冰錐躍上城垛,發現牆磚刻著”寬永十年制”的銘文——這正是德川幕府徹底鎖國的年份。當他的佛目聚焦銘文時,磚縫突然滲出櫻花狀血珠,血珠中浮現出江戶城的立體投影。
“未時正!看天守閣!”公輸玥殘魂突然凝成忍者鏢射向投影。
天守閣頂層的密室中,陸寒宵看見徐福本體正將焚天鏡碎片嵌入德川家光的脊柱。當鏡片與骨節咬合時,整個江戶城突然傾斜,露出地底蔓延至長白山的青銅管道——管道中流動的,正是渾河血戰時的十萬怨魂。
陸寒宵的狐尾刺入城牆裂縫,妖血順著青銅管道逆流。當地脈能量注入佛目時,他看見驚悚的真相:從富士山到長白山的青銅長城,實為徐福用三千年時間埋設的能量導管;而德川幕府的鎖國政策,是為防止外界發現地脈異動。
“該斬斷這妖脈了!”他扯出三節妖骨擲向管道,卻發現骨節被德川密探的鎖鐮勾住。更駭人的是鎖鐮柄端——竟刻著”壬辰年制”的朝鮮諺文,與毛文龍皮島工坊的印記完全一致。
冰面突然升起能樂舞臺,戴著能面的傀儡正在表演”應仁之亂”。當陸寒宵的狐尾掃碎舞臺時,面具下露出的竟是天聰九年自己的面容。傀儡突然開口,聲音帶著德川家康的腔調:
“關白大人攻朝鮮時,在釜山埋了十二面焚天鏡……”
舞臺背景幕布突然燃燒,露出崇禎十七年的煤山幻象。陸寒宵看見自己吊死在槐樹上的屍體突然睜眼,手中握著的不是白綾而是德川家的菊花紋刀。當妖風吹散灰燼時,每粒塵埃都映出富士山底的青銅熔爐——爐中沸騰的,正是十萬童魂與朝鮮巫女的骨血。
公輸玥殘魂突然鑽入熔爐:”申時三刻!看爐心!”
陸寒宵的佛目被灼傷,卻在強光中看見轉機:熔爐核心處懸浮著萬曆二十六年的朝鮮巫女,她額間的梨花烙印正與自己的佛目共鳴。當他的妖血濺入爐膛時,巫女突然睜眼,用漢陽方言唱起破陣歌:
“丙戌驚蟄梨花開,十萬童屍鋪鏡臺……”
歌聲震碎青銅管道,富士山突然噴發青色岩漿。陸寒宵踏著飛濺的熔岩躍入爐心,看見巫女的魂魄化作梨枝,將十萬童魂串聯成星鏈。當星鏈纏住徐福本體時,德川家光的機械脊柱突然爆出《推背圖》第四十二象的卦辭。
“美人自西來……”陸寒宵的佛目突然看穿終極隱喻。他徒手撕開徐福的胸腔,扯出仍在跳動的不死心——這顆心臟的每根血管都連接著不同年代的自己:秦代的兵俑正往心臟注入青銅液、天聰年的英俄爾岱在刻畫女真秘文、甚至東京塔頂的自己正將櫻花妖血輸入冠脈。
“原來我才是你的藥引……”他將梨枝刺入心臟,十萬童魂順著枝幹湧入。當心髒爆裂時,時空長河突然顯現——從琅琊臺到江戶城的每個重要節點,都亮起帶梨花烙印的星火。
富士山在轟鳴中崩塌,露出深藏的青銅鏡淵。陸寒宵踩著墜落的鏡片,看見各時空自己同時點燃星火:薩爾滸戰場的青銅棺槨燃起藍焰、渾河浮屍的眼窩綻放梨光、甚至德川密探的鎖鐮柄端迸發火星。
“焚天不滅,梨火永存!”所有身影齊聲怒吼,火網瞬間籠罩整個鏡淵。當徐福本體在火中化作青銅汁液時,陸寒宵看見他最後的唇語:
“你會後悔的……”
火焰突然凝聚成梨花狀星雲,公輸玥殘魂從星雲中浮現:”大人,劉伯溫的星盤指向了……”話音未落,星雲突然坍縮成黑洞,將陸寒宵吸入崇禎十七年的時空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