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泉把藥送來的時間很巧妙,正巧儲燁剛抱著沈湘把人放在龍榻上。
幾乎是在完成任務的瞬間,他立即衝出殿外,順便把大門給關上,又順便讓丫鬟們多準備幾次水。
“陛下,臣妾是後背傷到了,不是前面傷到了。”
“傻瓜,朕當然知道。”
西暖房內,珠簾後,亮光透過窗戶縫隙撒入屋內。
入目的是一地散亂衣物和髮釵,其中還包括那可憐的小衣。
半掩著的青紗帳內,沈湘眼含霧氣,面色羞紅。
未受傷的手緊緊抓著一旁不讓她蓋著的被褥,另一隻手被儲燁掌心抓著,冰涼的藥薄薄一層塗在上面。
換做平日裡她肯定不會羞成這樣,但現在儲燁衣冠楚楚的坐在那像一個風光霽月的君子,眼底更是沒有一點別的意思。
她別說衣服了,就連手鐲也被摘了個乾淨還不讓她蓋被褥。
關鍵是她現在腦袋裡面全是那種事情,偏偏儲燁還面無表情的。
真的太羞了吧……
“背過去。”儲燁聲音溫柔中帶著點沙啞,他捏著沈湘的肩膀幫她翻了個身。
眼前嬌嫩雪白的皮膚上一道刺眼的紅痕打在上面觸目驚心,可見下的手有多重。
他千嬌萬養的人兒,才出去一次就惹得一身傷。
沈湘從小就跟在他身後,與其說沈湘是將軍府的小姐,不如說是他儲燁親手養大的姑娘。
從小到大,她身上每一處皮膚,他都保護的很好捨不得傷了分毫。
雖他的阿湘重活一世,但身子還是那具他熟悉的身子。
儲燁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神色發冷,卻在沈湘回眸時柔和了不少。
“蕭氏,朕會讓她受到該有的懲罰。”
儲燁結骨分明的手虛浮在她後背上,柔聲開口:“朕很想罷了蕭氏執掌六宮的權力,將她打入冷宮,但現在潘藩動亂紀午百餘兵難抵,朕要派蕭氏的哥哥蕭楚玉率兵幫扶,以正朝綱。”
“阿湘。”儲燁又將她翻了個面,指骨捏著她的耳垂輕捏,低聲哄道:“朕眼下辦事不妥,讓你委屈了,再給朕些時日。”
按理來說後宮不得干政,帝王同妃子說這樣的事也是不可的。
但儲燁不想委屈了沈湘,更不想讓她缺少了安全感。
沈湘搖搖頭道:“臣妾不覺得委屈。”
儲燁很少喊她阿湘,也就是在情到深處正濃的時候喚上兩聲。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喊這個名字哇。
“只是臣妾可不可以向皇上討一道旨意。”沈湘滑溜溜的雙臂攀著他的脖子讓他躺在自己身邊。
“你說。”
她枕在他手臂,委婉道:“臣妾想求陛下升一升紀貴人的位份,准許她在自己宮裡偷偷練劍可以嗎?”
儲燁臉色稍變,摟著她的手緊了緊:“紀鈴在你心裡就這般重要?”
“嗯嗯。”沈湘點頭,但是很快察覺到不對勁,她趕緊補充:“臣妾同阿鈴是姐妹之間的情誼,同陛下是夫妻之間的情誼。”
阿鈴,真是個親暱的好名字。
儲燁默了默起身,語氣波瀾不驚,“朕得去御書房面見大臣。”
“嗯?臣妾也要跟著!”沈湘攀他的手臂,卻被他反手捏著按在榻上。
“自古沒有妃嬪進御書房的道理。”
沈湘眨眨眼,“那陛下別說出去不就好了嗎?”
儲燁嘆息,揉揉她的頭,從一旁的小匣子裡拿出一根系著鈴鐺的紅繩。
沈湘見了臉色瞬間爆紅。
這個,這個東西是她之前玩心大用來數次數的,還是栓在他那。
她記得那次次數多了弄的很髒,沒想到竟然還留著。
“陛下……”她嬌嬌的喚了聲。
儲燁捂著她的嘴,將紅繩穿過她脖子在頸後繫了個蝴蝶結,聲音低啞:“不許摘掉,也不許讓它響,它若響了後果很嚴重,朕處理完政事就來尋你。”
“陛下……”見儲燁要走,沈湘想下床追趕,鈴鐺伴隨著她的動作晃了兩下。
儲燁回眸轉身,笑著聲音柔和道:“今夜加兩次。”
沈湘:……
*
太和殿內,兩位大臣久等多時,幾乎是儲燁進門的瞬間,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臣給陛下請安,陛下吉祥。”
儲燁掠過兩人抬腳坐在主位上,神色淡然開口:“ 免禮。”
提督蕭楚玉搶先拱手開口:“陛下!如今潘藩動亂,平西王吳應廣懷謀逆之心,臣認為應該立即增派人手,至於這人手臣舉薦振威將軍黎渡。”
一旁的國丈黎宗正不屑的睨了蕭楚玉一眼。
他就知道這死丫頭是想讓他兒子來趟這趟渾水。
心眼子真是噠噠的壞。
儲燁神色淡然:“你在教朕做事?”
蕭楚玉連忙跪在地上,咬牙大義凜然道:“臣下不敢!臣認為大丈夫為國捐軀死而無憾!”
“朕看你倒是敢的很。”儲燁眸色漸深,“你先前是吳應廣手底下的主帥,現如今投奔朝廷,那吳應廣恨透了你,若朕用你的命換江山太平,你可願意?”
“臣……”蕭楚玉扯了扯嘴角,思忖再三後,艱難的吐出,兩個字,“願意。”
黎宗正:嘻嘻。
他嘴撇到一邊,猛掐自己膝蓋,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
儲燁神色鬆動,溫和開口,“好,既然如此,那朕不殺你。”
黎宗正:不嘻嘻。
“啊?”蕭楚玉不解猛的抬頭。
“你是忠臣,朕若殺了你豈不就成了天下人口中的昏君?朕不但不殺你,反而要派遣你去同紀午一起鎮壓吳應廣,正好你恨透了他。”
那還是殺了他吧,還是一刀下去來的痛快。
蕭楚玉大汗淋漓,他本就是吳應廣安插在皇帝身邊的奸細。
現如今被派遣親自鎮壓吳應廣,說不定還未到闕山他就被斬了首級。
黎宗正:又嘻嘻了。
“陛下,臣一人難抵萬軍,臣想求國丈能跟著一起指點一二。”蕭楚玉妄圖抓住一絲生機。
黎宗正官職比他大,只要能拉他一起,這主帥位置定是黎宗正的。
屆時,他只需要兩頭跑,隨時彙報情況。
黎宗正咂咂嘴,正對著他比了一個虛的手勢:“小嘴巴⁓閉起來⁓”
他慢悠悠起身,跪在蕭楚玉身邊哀傷道:“總有刁民想害臣,近日是先皇后娘娘的忌辰,臣心裡難受做不好事,臣是一個脆弱的國丈。”
黎宗正朝著儲燁眨眨眼,“陛下,先皇后娘娘生前最是牽掛臣這個父親,她又去的早,最放不下的人也是臣,定然也不希望臣如此勞累,您說對吧?”
儲燁手指輕點膝蓋,聲音不悅,“國丈,朕竟不知道晞和皇后最牽掛的是你。”
“那是……陛,陛下?”黎宗正怔愣。
不應該吧。
應該沒有帝王像他一般自戀吧,他黎宗正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儲燁眉目舒展,剛要開口,便聽蕭楚玉輕蔑的補充:“先皇后最牽掛的呀,還得是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