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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0章

聞蟬來到瓊州後,在自己真名前添了母姓,若將她一應婚書地契尋出來,上頭記的姓名皆是“柳聞蟬”。

成婚前旁人稱她柳娘子,婚後便大多是檀夫人。

因而謝雲章尋過來的那一日她實在驚訝,且不說她在國公府沒透露過真名,在瓊州,也壓根打聽不到一個叫“聞蟬”的女人。

茶鋪的掌櫃是名四十出頭的婦人,慈眉善目,聞蟬平日喚她梁媽媽。

梁媽媽甫一見到謝雲章這般俊朗的後生,哪怕與自己兒子年紀相當,一時也有些看直了眼。

“哦……我家主人便是柳娘子,就是這位。”

聞蟬就知道,檀頌是被謝雲章特意支開的。

她不但沒像往日那般熱絡迎客,反而別過臉,面色拉了下來。

梁媽媽見她這般反常,忙放聲提醒:“娘子,來客了呀!”

聞蟬仍舊不正眼看人。

梁媽媽只得從櫃檯後繞出來,賠笑道:“公子莫見怪,我家主人剛從外頭回來,這會兒怕是累著了。”

對此,謝雲章大度道:“無妨。”

梁媽媽還在給聞蟬使眼色,可聞蟬鐵了心鬧這脾氣,一動不動。

謝雲章便自行參觀起這鋪面。

“平日裡買茶的人多嗎?”

梁媽媽跟在人身後道:“生意倒是不錯,只是這茶葉生意多歸官府做,利薄了些。”

謝雲章查過,聞蟬這鋪子很乾淨,從不做私茶生意。

“那來求柳娘子辦事的,應當很多吧?”

他這口氣活似官府問話,叫梁媽媽一下默了,轉頭忙去看聞蟬。

謝雲章卻笑了笑,“我隨口一問。”

“哦……”

梁媽媽乍一看他,倒像位富貴人家的溫柔公子,只是這一問一答間,便知曉他是個城府深的,一時不敢再隨意答話。

“我想買兩斤玉葉長春,店裡有嗎?”

“有的有的。”

梁媽媽去取茶葉,謝雲章遠遠對人道:“請柳娘子為我泡上一壺。”

聞蟬這才不得不站起身。

“謝御史,請移步內室吧。”

梁媽媽聽見這一聲,才知曉兩人是舊識。

她在這鋪子幹了少說三年,還從未見過主家拉下臉待人,可知兩人間交情頗深。

她將燒開的水同茶葉一道送入內室,隨後便替人牢牢掌上門。

謝雲章愛看她泡茶,是在國公府就養成的喜好。

看她眉目專注,白皙纖長的玉指來回擺弄,實在好看。

可今日,她沒有雙手奉上,而是“叮”得一聲,將茶盞扣在他面前桌上。

男人也沒惱,端了茶盞啜飲。

方問:“你不高興,是我昨夜太兇了,還是撞見我今日帶旁人出門?”

聞蟬實在忍到頭了。

“你分明答應過我,不會捅到檀頌面前!”

謝雲章飲著茶,不緊不慢道:“我是答應過你,可你答應我的事,做到了嗎?”

“再說,今日事發突然,我瞧他也沒看出什麼。”

聞蟬更氣:“公子非要這樣算,那昨夜紅袖招裡,是誰特意安排花娘接近檀頌?”

“公子既說了,與我只為尋歡作樂,為何還要挑撥我們夫妻感情?”

聞蟬從來不笨,相反,她太聰明瞭。

昨夜謝雲章搶先一步發作,鬧了頂樓廂房那一齣,也並未叫她忽視,在席間給檀頌下的套。

他默了默。

放下茶盞,方緩緩道:“因為我不喜歡,和旁人共用一樣東西。”

“至少我用的時候,旁人不能用。”

聞蟬被他這話狠狠一刺,正要再發作。

卻被他搶了先:“杳杳,你有沒有試過,把我們的事說出去?”

她一下滅了氣焰。

檀頌這人雖遲鈍,可真冒起火來,最容易意氣用事。

她擔心檀頌做傻事,自然也就不敢說給他聽。

這點細微的遲疑,被謝雲章盡收眼底。

他步步緊逼,“我們之前的事,你告訴過他嗎?提起過我嗎?”

沒有,沒有,都沒有。

聞蟬給檀頌的身份,是王家的遠方表親,在瓊州,沒人知道她從國公府逃出來。

就算親密如王妗,也只知道她曾在上京待過,僅此而已。

“為什麼不告訴他?”

“公子!”

謝雲章坐正些,“嗯,你說。”

他輕描淡寫,聞蟬落在膝頭的指尖卻攥得發白。

她不敢賭檀頌知道此事的反應,卻又反抗不過謝雲章。

幾乎是自暴自棄,她忽然說:“程家小姐,平日裡最是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她都願意對公子投懷送抱。”

“像公子這樣的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苦,總來為難我呢?”

謝雲章靜靜望著她,目光坦然。

“正是這樣,才最方便不是嗎?程湄雖年輕貌美,可我若真碰了她,難免被逼著納了她。”

“你就不同了,與你溫存一場,我無需負責。”

聞蟬面色發白,幾乎不敢置信,這話竟是出自謝雲章之口。

“當然,”謝雲章又適時開口,“你應當也能感知到,我對你是不同的。”

“杳杳,你是我年少時喜歡過的人,對你,我的耐心實屬上乘。其實我也不想逼迫你,男歡女愛,自是你情我願才有趣。”

“所以杳杳,早些放下你的包袱,下回,別再掃我的興。”

……

當日,聞蟬都不知是怎麼回的家。

檀頌從府衙回來時,只見她病懨懨倚在床頭,唇色蒼白,雙目無神。

“夫人?”

聞蟬嗓音無力:“夫君回來了。”

檀頌摘下方巾,便快步行至床邊,“這是怎麼了?”

聞蟬搖搖頭,“今日回來便有些頭疼,想著歇一歇會好,沒成想疼得更厲害了。”

“請大夫了嗎?”

“請了,說是興許太過操勞,得好好歇兩日。”

檀頌點點頭。

聞蟬便順勢道:“過幾日程小姐的生辰宴,我怕是不能出面了。”

她想離謝雲章遠一點,若說原先還心懷僥倖,以為謝雲章會念著當初那幾分情誼,如今對人便只有懼怕。

惹不起,便只能躲。

檀頌面露難色,沉吟片刻方道:“原先我都答應程知府了,可既然夫人不去,那不如,我就說怕過了病氣給賓客,我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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