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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6章

聞蟬不問還好,一問,程湄一頭栽進程母懷中,又是失聲痛哭。

原來她那時以為榻上是謝雲章,便對人百般討好,大著膽子說了許多放浪之語,求人憐惜自己,疼一疼自己,這些都算委婉的。

結果寬衣解帶到了半途,忽而聽男人問了聲“你是誰?”,卻不是謝雲章。

那時她都爬到男人身上了,急匆匆想下來,卻被人一把推倒,從榻上滾了下去。

那人又喝問:“你給我下藥了?”

繼而不聽她解釋,對著地上的她便是拳打腳踢。

就是那時候,有賓客聽見動靜闖進來,便見她衣衫不整跌倒在地……挨人打。

身上幾處擦傷,右臂全然失了知覺,一延醫才知,是骨頭斷了。

程湄哭,不僅是因為計劃失敗,更因自己將面子丟了個透徹,她在人面前百般放浪,那人卻一分一毫都不為所動,甚至將她痛打一頓。

這叫她如何不覺得屈辱!

程夫人大致說明事態,聞蟬便知曉,程湄這回是面子裡子都丟盡了。

高夫人又適時上前道:“先前湄丫頭說你惦記那御史,我倒沒當真,如今看來,你當真狠毒啊!”

“起初答應好好的,事到臨頭卻找不見你,不聲不響,把自己夫婿塞了過去。”

“你這毒婦存的什麼心!把湄丫頭推給他,好下堂和離,跟了那御史不成?”

高夫人的性子風風火火,顯然也並未把聞蟬放在眼裡,這種關頭,竟一股腦把錯都歸咎到她身上。

聞蟬只望向程夫人,“程夫人,您也是這樣想的?”

程夫人忙著安撫程湄,一時不語。

聞蟬便又道:“我從程小姐院裡出去,在宴上沒待多久便腹痛不止,問路去了茅房。”

“卻不知那茅房叫誰上了鎖,我剛剛才從裡頭出來,夫人可以問問府上的丫鬟。”

“呵!”高夫人在一旁冷笑,“這麼說,你也無辜得很咯。”

“我不明白,夫人為何要這般疑心我?前陣子我本就病著,時好時壞地腹痛,若非程夫人親自作請,我今日都不會登門。”

“再說程小姐這計策,我難道不是登門後才知曉,也曾真心勸阻過?”

“此處是程府,我是客,諸位難道以為,我能輕易將程小姐騙去別處,又不聲不響偷樑換柱?”

高夫人那番質疑,本就是主子出氣的姿態,不攻自破。

聞蟬只年長程湄三歲,此刻卻像是比她穩重三十歲,上前一步蹲下身。

低聲問:“我夫婿,可曾冒犯了小姐?”

這話說得隱晦,還是程夫人替她作答:“只受了些皮外傷,另加斷了條手臂。”

那便是清白無損。

得知這一點,聞蟬覺得此事好辦,無非是程湄自覺丟臉,程家又要她給個交代。

她從地上起來,站直了,兩手端在身前對人淺淺一禮。

“夫人小姐放心,此事,我必定叫他忘了。”

“忘了?”高夫人不依不饒上前,“我湄丫頭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家,被你家男人這樣欺負,你叫她如何忘?”

“那高夫人不如再宣揚出去,好叫大家都來評評理。”

“你!”

聞蟬只對她強硬,轉頭對上程夫人和程湄,她隱含歉疚,也只娓娓道來。

“把我鎖進茅房裡,又將程小姐騙過去,夫人可探查過,謝御史那邊,是何種境況?”

聞蟬那時雖躲在被褥中,此刻卻只能裝不知道。

程夫人面如死灰,她一直不出聲,便是料到如今這情形,是謝雲章一手促成的。

“我到原先的廂房尋人,他與自己那妾室在屋裡。”

聞蟬見她並不起疑,稍稍安心,“那夫人心中,想必也有定論。”

程家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聞蟬識趣,並不戳破。

深深嘆一口氣,方道:“今日很晚了,我明日再帶夫君登門,程夫人,叫我去看看他吧。”

這一晚上前廳皆是賓客,後院的動靜又起起伏伏,程夫人本就心力交瘁,點點頭,指了一個大丫鬟帶她去領人。

聞蟬進了屋才知曉,檀頌竟是被人綁著,此刻已陷入昏迷。

“這是什麼道理!”

兩個小丫鬟上前為人鬆綁,身邊那名對她解釋:“檀大人多食了鹿茸湯,舉止便有些……”

聞蟬聽出話外之音,鹿茸湯能補陽,可哪裡到了要把人綁起來的地步。

想必,是本該由謝雲章服下的藥,被檀頌誤食了。

“夫人放心,大夫已開過藥,給檀大人服下了。”

那丫鬟見聞蟬面有怒容,行了一禮便匆匆退下。

檀頌膚色白淨,此刻面上染著幾分異樣的酡紅。

聞蟬一靠近,他便喚了聲:“夫人?”

見他伸出手,聞蟬立刻牢牢握住。

“我在,我帶你回家。”

今日出門並未帶丫鬟小廝,聞蟬只能親自扛著人,又叫小丫鬟扶著另一端往外走。

程家庭院深深,檀頌又畢竟是男子,一路走得不算容易。

在程夫人那裡,聞蟬算是把罪名都推給了謝雲章,可她沒想到,謝雲章竟轉而給檀頌下藥。

她哀求過那麼多次,不要捅到檀頌面前,就是為了保全檀頌。

可轉而,他還是因為自己受了戕害。

此時赴宴的賓客早已散盡,月色如洗,只剩孤零零一輛馬車,車頂墜下一個寫著“檀”的燈籠。

好不容易將人搬上車,聞蟬的心似有千斤重。

轉眼,卻瞧見巷子裡,似乎還停著一輛馬車。

她直覺那是謝雲章,似乎就等著看自己,看檀頌的狼狽樣。

眼見檀頌在車上昏著,她交代車伕一聲“在此等我”,便趁夜色踏入那巷道中。

謝雲章果然立在馬車前。

在他身後,是陸英和那位石護衛。

聞蟬與人無聲對望一陣,還是謝雲章先開口:“臉怎麼了?”

他不說聞蟬都要忘了,那是高夫人打來洩氣的,有點疼,或許是腫了。

她走上前,一瞬不瞬仰頭望著他,問:“那碗湯,是你換的?”

謝雲章似乎默了片刻,又似乎沒有。

最終只答:“是。”

啪——

面前女子抬腕,他面龐稍許偏轉。

轉回眼,卻見她隱在袖間的手,正帶著衣袖隱隱發抖。

“謝雲章,你不許再動他。”

連嗓音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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