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欽說完，身側的手不動聲色地握成了拳，有些緊張起來。
真是見了鬼了。
陸凡凡也牽緊了沈念姝的手，仰著頭望著她，生怕她下一秒就要說出不要他和爸爸這樣的話。
從他記事起，他就被大伯孃和堂哥說野種，屯裡的同齡小孩也說他是有媽生沒媽養的孩子。
他不想沒有媽媽。
沈念姝嘴唇微動，摸了摸鼻子，這是她心虛時的小動作。
“我知道軍婚離不了，這事傳出去了會被當成騙軍婚，對我名聲不好，也會影響你以後的晉升，但有一點，以後在家裡你要聽我的，要向著我。”
陸少欽愣住了。
她不是要提離婚啊。
“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和我一起過？”
這是什麼意思？
沈念姝，“我都帶著你的崽來隨軍了，難道你不願意和我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意見。”
陸少欽抿唇解釋道，“軍婚也是可以離的，這本就是我的過錯，我會擔下來，不必擔心你的名聲。”
他不想她因為軍婚離不了這種理由就勉強自己留下來，畢竟她還很年輕，而他，是部隊裡公認的古板，他會很無趣，還有一個別人看來來路不明的孩子。
前兩年的時候，也有不少人操心他的婚事，老首長甚至下令讓他去相親，可對方一聽到他有個孩子都跑了，幾次之後，他再也沒了相親的心思。
沈念姝歪頭，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他這是還是不情願的意思嗎?
既然這樣的話，她開口道，“離婚可以，凡凡跟我。”
“不行。”陸少欽想也不想就拒絕，”凡凡必須跟我。“
沈念姝被他的決絕嚇了一跳，“那我不離。”
陸少欽再次愣住了，她非但不嫌棄孩子，還很喜歡這個孩子。
他眸色垂下，語氣像是立軍令狀一般嚴肅，“好，以後非原則問題我都會向著你。”
只要不違反禁忌，他總能護住她的。
沈念姝彎著眼睛笑了一下，很是明媚，“好。”
陸少欽的神情也柔和了一些，連帶著身上那股肅冷都弱了不少。
他走到凡凡前面，半蹲下身和凡凡平視，凡凡緊張地攥緊沈念姝的手，向後退了一步。
見狀，沈念姝也蹲在陸少欽身旁，“崽崽，你不是說很想爸爸，期待了一路想見到爸爸嗎？現在爸爸來了。”
凡凡的小臉立馬紅得像蘋果一樣，像是被說中了心思，腦袋垂下看著地面，緊緊咬著嘴唇不願出聲。
沈念姝也不著急，溫柔地說道，“爸爸很想你，你不叫他一聲嗎？”
聽見這話，凡凡才終於抬起頭來看向陸少欽。
爸爸，也想他嗎？
在凡凡看不見的地方，沈念姝揹著手伸向陸少欽的手，纖細的手撐開了他寬大的手掌。
陸少欽頓住了，餘光看了沈念姝一眼，下一秒掌心裡多了幾顆奶糖。
他攤開掌心，將奶糖遞給凡凡，怕嚇到他，語氣有些生硬地說道，“崽崽，吃糖嗎？”
凡凡驚訝地抬起小腦袋，爸爸也叫他崽崽！
“哇，爸爸隨身帶著糖，就等著給崽崽了，爸爸一定也很想崽崽。”沈念姝在一旁替陸少欽說話。
凡凡的眼睛亮了，“真的嗎？”
陸少欽點了點頭，想到這樣太冷淡了，又放軟了語氣，“嗯，爸爸一直很想你。”
“那爸爸是因為要保護國家和別的小寶貝才會沒時間回家看崽崽的嗎？不是因為不喜歡崽崽才不回家嗎？”
陸少欽看了沈念姝一眼，知道這都是沈念姝為了維護他在凡凡心裡的形象說的好話，心裡淌過一陣暖流。
聽到後半句，他又心疼起來，兩年前，他剛調到這邊，很忙，條件又差，怕照顧不好凡凡才將他送回陸家，沒想到竟然傷了孩子的心。
這些年，是他忽略凡凡了。
他摸了摸凡凡的頭，“嗯，爸爸沒有不喜歡崽崽，以後爸爸也會保護崽崽的。”
凡凡這才接過他手裡的奶糖，提醒道，“還有媽媽！爸爸要和我一起保護媽媽！”
陸少欽身上最後一點肅冷消失，嘴邊帶著一點笑，“好。”
“咚咚。”門突然被敲響。
陸少欽去開門，石頭露出一顆腦袋，“陸叔叔好，我來找凡凡玩。”
凡凡看到石頭立馬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將糖分給石頭，“石頭哥，一起吃糖。”
石頭是第一個和他玩的小孩，他恨不得將所有寶貝都分給他。
石頭樂呵呵地牽過他的手，“我家有麥乳精，我們去吃麥乳精好不好？”
凡凡回頭看向沈念姝，沈念姝笑著道，“去吧，小心點。”
兩人走後，陸少欽剛關上門，就聽見沈念姝說道，“凡凡在蓮花屯沒人小孩子願意跟他玩，他一直以為你是不喜歡他才不回去看他，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在火車站差點被拐子拐了去。”
陸少欽聽得心口一疼，像是紮了一根刺。
他轉過身來，聲音沉沉解釋道：
”凡凡是我戰友託孤的孩子，他媽生他的時候大出血去了，他爸是為了救我死的，兩年前我剛調到這裡，那時凡凡還很小離不開人，我又很忙，我怕照顧不好他就把他送回了我家讓我娘他們照顧。”
託孤。
沈念姝沒想到凡凡還有這樣一段身世，怪不得凡凡長得跟陸少欽一點也不像。
大概是凡凡和原主一樣，都是烈士遺孤，都受了不少苦，沈念姝心裡更心疼這個孩子了，幸好他沒被那群人渣荼毒，也沒長歪。
結婚紙上寫陸少欽才二十七歲多，不到二十八，兩年前也才二十五，二十五正是男人適婚的年齡。
這年頭帶著孩子很難結婚，但他也沒有過不要凡凡的想法，陸少欽還算有擔當。
想起大院裡的人聽見她和他結婚時詫異的反應，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白月光愛而不得的，她語氣酸溜溜地說道，“你在部隊裡養別的女人了嗎？”
“當然沒有！”
陸少欽不知道她這一番言論從何而來，但既然已經答應了向著她跟她過日子，他肯定不會背叛她和這段婚姻。
他解釋道，“不會養人，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只養你和凡凡。”
沈念姝被他一臉正經說情話的樣子羞紅了臉，“那，在我之前，你就沒有想過找個人一起過，幫你照顧凡凡？”
陸少欽搖搖頭，“我女同志都沒認識幾個，老首長下軍令讓我相過幾個，聽到我有個孩子都跑了，要不是和那個顧同志定了親，我不會結婚，而且，我怕凡凡會不接受。”
說著，他看著沈念姝的眼睛說道，“但凡凡很喜歡你。”
沈念姝也抬頭望了回去，“那你呢？你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