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當天晚上，江宇宸就撥通了何佩玲的電話。
“喂，是何佩玲嗎？”
“您是？”
“我是到你家吃過涼皮的那個江宇宸。”
“啊，是你，宇宸。”對方的聲音略帶驚訝，卻很自然地把他的姓省去了。
“想起來了吧？”
“怎麼能想不起來呢，你可是給我幫過大忙的人，最近怎麼不見你來呢，不想吃涼皮了？”
“怎麼不想吃，這不，給你打電話，就是想吃你的涼皮了，不光我想吃，單位還有幾個同事也想吃。”
“謝謝你啊，給我介紹顧客，什麼時候來？我給你們留著。”
“你先別急著謝我，我得給你說說情況，我說的這幾個同事，其實是上級派來檢查工作的，其中有一個是你們寶雞人，特別想吃寶雞那邊的涼皮，可他們工作太忙，白天沒有時間，只能等到下午下了班，不知道那時候你還在那嗎？”
“你們幾點下班？”
“五點半，到你那可能也就六點多了。”
“不好意思，我基本上四點以前就賣完回家了。”
“我也就是問問，不行就算了。”
“你別急，讓我想一想。”
“不用了，你休息吧。”
那邊一時沒有了聲音，他也就把電話放下了。
電話是放下了，可心卻沒放下，白天的一幕又出現在眼前，高檔的鮑魚不能吃，想吃的便宜涼皮又吃不成，這招待工作還怎麼做？要不，就把他們領到小吃街中間那家去？可萬一吃出毛病來怎麼辦，就像上次老李頭那樣，問題不是更大了？
突然，電話又響了起來，是何佩玲的聲音：“宇宸，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哪天要，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五點半以前給你送過去。”
太出乎意料了，江宇宸激動地對著電話大聲喊了起來：“太謝謝你了，可怎麼好意思讓你送呢，這樣吧，說好時間，我去取。”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下午收了攤就沒事了，跑一趟沒關係的，對了，你在哪，把地址告訴我。”
“你累了一天了，不能讓你再跑了，還是我去取吧!”
“我又不是泥捏的，跑一趟不值啥。”
“那這樣吧，我把服務費給你。”
“什麼服務費？”
“送貨上門的服務費呀！”
“別寒磣人了，要這樣，我還真不去了，你自己看著辦。”
江宇宸一聽，急忙改口：“好,好,好，你說咋辦就咋辦。”
“把你的地址告訴我。”
“金融街83號，開源證券公司。”
“呵，小白領，好，我記下了，還要別的什麼嗎？”
“不要了，就涼皮。”
“那就這樣，到時候打電話。”
“好，多謝了！”
“別謝來謝去的了，不就幾碗涼皮麼。”
江宇宸放下電話，笑著搖了搖頭，心想：這個何佩玲，還挺倔的。
星期一吃中午飯時，江宇宸把情況告訴了張處長，張處長高興地問：“今天下午行不？”
江宇宸說：“我問一下。”
他撥通了何佩玲的電話，可那邊沒人接，他只好先關了手機，沒過一會，那邊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宇宸，是你吧？什麼事？”
“今天下午可以嗎？”
“可以，可以，要幾碗？”
“六碗。”
“好，五點半在你們公司見。”何佩玲說完，就把電話掛了，看來，她太忙了。
下午還不到五點半，江宇宸就在一樓大廳裡等著了，也就過了幾分鐘，何佩玲就來了，一手提一個大塑料袋，臉上全是汗珠子。
江宇宸急忙迎了上去：“你咋來的？”
“騎車來的。”
“你的三輪車？”
“哪呀，自行車，你們這不讓擺攤設點，三輪車進不來。”
“那你怎麼不坐公交呢？看把你累的。”
“坐公交中間要倒一次車，又是下班時間，人太多。”說著，就把手裡的塑料袋遞給了江宇宸。
江宇宸用手掂了掂，還挺重的，遂問：“六碗涼皮不就六小袋麼，怎麼這麼多呀？”
何佩玲說：“不多呀，只是我沒用塑料袋，你不是說了，他們是上級派來檢查工作的，總不能讓人家扒在塑料袋上吃吧，所以我就去買了幾個食品盒，另外，我還給你們帶了一保溫桶稀飯，剛熬好的，好壞也是一頓飯呢，總不能光吃不喝吧？”
江宇宸一聽頗為感動：“你想的太周到了，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走，到我辦公室去。”
何佩玲搖搖頭：“不了，你們這裡是金融重地，我還是不進去為好。”
江宇宸說：“那我把錢給你。”說著，就要掏錢。
何佩玲忙說：“不急，不急，錢的事以後再說，我先走了。”
江宇宸說：“那我送送你。”
何佩玲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快回去吧，不要讓你的領導等急了。”
江宇宸說：“那好，我就不送了你，下班時間，路上人多車多，你騎車小心點，晚上我給你打電話。”
何佩玲笑著點點頭：“好，等你電話。”轉身向門口走去，臨出門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微笑著用眼神接住了，她卻很快把目光收了回去，急急忙忙出了門。
回到辦公室，張處長和小李也剛忙完從樓上下來，看著六個滿滿的食品盒，驚奇地問：“這麼多，咱們三個能吃得了？”
江宇宸說：“我平時一次都吃兩碗的，你們也差不多吧？”
張處長又摸了摸保溫桶：“這是什麼？”
“紅豆稀飯。”
“她還賣紅豆稀飯？”
“不賣，是專門為咱們熬的，她說，一頓飯不能光吃不喝。”
“她（他）？女的還是男的？”
“女的。”
“怪不得這麼細心周到。”
“她做的涼皮關鍵是乾淨，吃了絕對放心。”
“應該是個年輕人吧？一般上了年紀的都不太注意食品衛生，能把錢掙到手就行了。”
“也就二十來歲吧。”
張處長突然神秘地看了他一眼：“人家姑娘不會是因為你吧，服務的如此周到細心？”
江宇宸的臉撲的一下子紅了：“因為我什麼呀？她是做生意的，服務得好了，買的人就多，她錢就掙得多唄。”
張處長呵呵一笑：“開個玩笑，”隨手端起一碗涼皮，“閒話少說，還是吃咱的涼皮吧。”
也許是口味對上了，張處長吃得津津有味，一邊吃還一邊說：“就是我們寶雞涼皮的味道，太地道了。”兩碗吃完了，還意猶未盡，對江宇宸說：“小江，你今天可是讓把我幾年的涼皮癮過了，什麼時候還有機會呀？”
江宇宸說：“我再打電話問問，看她什麼時候還有時間。”
這天晚上，江宇宸又給何佩玲打了個電話：
“佩玲，謝謝你了，知道麼，大家都誇你的涼皮好吃，還有紅豆稀飯，太好喝了。”
“你的領導滿意就好。”
“只是都還沒吃夠，還想吃，怎麼樣，能不能再給送幾次？”
“行啊，什麼時候要？”
“我什麼時候去給你送錢和保溫桶呢？”
“保溫桶不用送了，我下次去時給我就行了，至於錢麼，你們不是以後還要麼，最後一塊算吧。”
“那也行，再次表示感謝啊！”
“你和我，還用得著這麼客氣嗎？”
江宇宸笑了：“那我以後就經常給你打電話了，到時候可別嫌我煩啊！”
那邊的聲音卻突然低了下來，但卻是柔柔的：“放心，我再煩誰，也不會煩你的。”
審計工作一共進行了三個月，按江宇宸的要求，何佩玲先後送了八次涼皮和稀飯。
在最後一次情況通報會上，張處長當著公司領導的面特意將江宇宸表揚了一番，說他工作認真負責，熱情，有朝氣，是個很有培養前途的年輕人。
江宇宸心裡清楚，這裡面固然有他自己努力的原因，但何佩玲所給予他的幫助，無疑也在起著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