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坐在書房的案几前，手中捏著那封討賊檄文，目光死死盯著紙上的字句，彷彿每一個字都帶著刺，扎得他眼睛生疼。
他的額頭漸漸滲出冷汗，手指微微顫抖，連帶著紙張也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他從未想過，漢王李長羨竟有如此膽量，竟敢公然討伐女帝！這簡直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漢王……他瘋了嗎？”
李純低聲喃喃，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懼。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女帝那張威嚴而冷酷的臉，那雙眼睛彷彿能看穿一切，讓人無所遁形。
當年他被廢黜太子之位時的場景，至今仍是他揮之不去的噩夢。
他清楚地記得，女帝是如何以雷霆手段鎮壓反對者，如何將那些曾經位高權重的臣子一個個打入深淵。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捲入這場風波，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就在他心神不寧之際，一旁的侍女採兒輕輕走上前來。
她早已注意到李純的異常，見他臉色蒼白，冷汗直流，心中不禁有些擔憂。
採兒是李純身邊的貼身侍女，自幼在廬王身邊長大，對李純的性情，甚至每一處的地方瞭如指掌。
她知道，李純雖然表面上對女帝恭敬順從，但內心深處卻始終壓抑著對女帝的不滿與恐懼。
而此刻，她看到李純手中的檄文，心中也隱隱猜到了幾分。
“廬王，您怎麼了？”採兒輕聲問道，語氣中帶著關切。
李純被她的聲音拉回現實，猛地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慌亂。
他下意識地將檄文攥緊，似乎想要隱藏什麼，但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什麼，只是一些瑣事罷了。”
採兒卻沒有被他敷衍過去。
她微微低下頭，目光落在李純手中的檄文上，輕聲說道：“廬王，若是漢王有意討伐女帝，這對您來說，或許是一個機會。”
李純聞言，臉色頓時一變，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採兒，這些話不是你該說的！女帝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若是被她察覺，你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採兒卻沒有退縮，反而抬起頭，直視著李純的眼睛，“廬王，您難道真的甘心一輩子被女帝壓制嗎？您曾經是皇太子，是大唐的儲君，如今卻只能在這廬王府中苟且度日。漢王既然有討伐之心，您為何不與他聯合起來，一同對抗女帝？難道您真的願意一輩子活在女帝的陰影之下嗎？”
李純被採兒的話刺痛了內心，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猛地站起身，聲音中帶著怒意，“你一個侍女，懂得什麼！女帝的權勢，豈是你我能撼動的？漢王此舉，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我若是捲入其中，只怕連這廬王府都保不住！”
採兒見李純如此激動，心中也有些焦急。
她知道，李純雖然對女帝心懷不滿，但更多的是恐懼。
若是不能讓他放下心中的恐懼，他永遠都不會邁出那一步。
於是，她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更加柔和，“廬王，女帝雖然權勢滔天，但她終究是一介女流，而且她霸佔大唐，名不正言不順。天下人對她的不滿早已積壓已久，只是無人敢站出來反抗。若是漢王起兵，天下人必然會倒戈相向。到那時，女帝孤立無援，又怎能抵擋得住？”
李純聽了採兒的話，神情微微一動，似乎有些動搖。
他緩緩坐回椅子上，目光遊離，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採兒見狀，趁熱打鐵地說道：“廬王，您與漢王同為李氏血脈，若是能聯合起來，必定能凝聚更多的力量。到那時，女帝的統治必然土崩瓦解，而您也能重拾昔日的榮耀。”
李純沉默了片刻，終於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採兒，你說得輕巧。可女帝她能在短短數年內篡奪大唐，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若是我們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採兒見李純語氣有所鬆動，心中不禁一喜，連忙說道：“廬王，成大事者，豈能畏首畏尾？漢王既然敢起兵討伐，必然有所準備。您若是能與他聯手，勝算便會大增。而且，您若是繼續隱忍，女帝也未必會放過您。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李純被採兒的話說得心中一陣翻湧。
採兒說得並非沒有道理。
女帝對李氏宗親的打壓從未停止，他雖然是廢太子，但終究是李氏血脈，女帝不會真正信任他。
若是漢王起兵，他繼續置身事外，恐怕日後也會被女帝清算。
想到這裡，李純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抬起頭，目光中多了一絲決然，“好，採兒，你說得對。我不能繼續坐以待斃了。既然如此，我便答應漢王所言，與他約定見面一次，共商大計！”
採兒聽到李純的話，臉上頓時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看見李純終於邁出了這一步，而這或許將改變他們所有人的命運。
“廬王，您放心，奴婢一定會全力支持您。”採兒鄭重地說道。
李純點了點頭，心中卻依舊有些忐忑。
這條路充滿了危險，但他已經沒有退路。
為了自己，也為了李氏的未來，他必須勇敢一次，和漢王一同走下去。
“採兒，你去準備一下，我要親自寫一封回信給漢王，約定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李純吩咐道。
採兒應了一聲，立刻轉身去準備筆墨紙硯。
李純則坐在案几前，深吸一口氣，提筆開始寫信。
這封信一旦送出，便意味著他正式踏上了這條充滿荊棘的道路。
但他已經沒有選擇，只能選擇戰鬥。
信寫好後，李純將信交給採兒，叮囑道：“這封信務必親手交給漢王的人，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採兒鄭重地接過信，點頭說道：“廬王放心，奴婢一定會小心行事。”
李純看著採兒離去的背影，心中依舊難以平靜。
有點害怕採兒會搞砸了，因為她平常都跟隨在自己身邊，並未遠行。
但採兒並不是普通的弱女子。
反而擁有一身的武藝本領，可以說，她算是一名合格的殺手了。
雖然武力不行，但作為自己的貼身侍女，也能保護自己一二。
“採兒，但願你平安無事。”
李純悠然嘆道，“他日，我想要迎娶你為王妃，喜結連理，此生，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