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淳風閒談完畢，李長羨這才離開。
走出大門，李長羨抬頭望了望天色。日頭已經偏西，暮色漸起，街邊的燈籠次第亮起。他站在臺階上沉吟片刻，轉身對隨從說道：”今日不回府了，去東市轉轉。”
“公子可是要給突厥公主置辦些物什？”隨從笑著問道。
李長羨點點頭，邁步往東市方向走去。街道兩旁的商鋪鱗次櫛比，叫賣聲此起彼伏。他信步走進一家首飾鋪子，掌櫃的見是李府公子，連忙迎了上來。
“李公子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啊！”掌櫃的滿臉堆笑，”不知公子想要些什麼？”
李長羨環視店內，目光落在一支鑲嵌著紅寶石的金釵上。”這支釵子倒是別緻。”
“公子好眼力！”掌櫃的連忙將金釵取出，”這是西域來的紅寶石，配上咱們洛陽最好的金工，整個東市也找不出第二支來。”
李長羨接過金釵細細端詳，紅寶石在燭光下熠熠生輝。他想起突厥公主那雙明亮的眼睛，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包起來吧。”他將金釵遞給掌櫃的。
“好嘞！”掌櫃的喜笑顏開，”公子可還要看看別的？”
李長羨搖搖頭，正要離開，忽然瞥見角落裡擺著一對白玉耳墜。那玉質溫潤，雕工精細，倒像是江南的物件。
“這對耳墜……”
“公子好眼光！”掌櫃的連忙道，”這是前些日子剛從江南運來的，據說是蘇州名匠所制。”
李長羨拿起耳墜，入手溫涼，玉質細膩。他想起突厥公主那日穿著漢服的模樣，若是配上這對耳墜，想必更添幾分溫婉。
“一併包起來吧。”
離開首飾鋪子，李長羨又逛了幾家綢緞莊，選了幾匹上好的絲綢。天色漸暗，街上的行人卻不見少，反而更加熱鬧起來。
“公子，可要找個地方用晚膳？”隨從問道。
李長羨正要答話，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回頭望去，只見一隊突厥裝束的騎士疾馳而來，為首的正是突厥可汗的親信拓拔野。
“李公子！”拓拔野手下勒馬停下，”可算找到您了！”
李長羨微微皺眉：”將軍這是……”
拓拔野手下翻身下馬，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包裹：”可汗特意命我給公子送來一件禮物。”
李長羨接過包裹，入手沉重，打開一看，竟是一件做工精美的羊皮大衣。
“這是……”
“可汗說，近日天氣轉涼，特意從西域尋來這件羊皮大衣，望公子保重身體。”拓拔野笑道，”可汗還說，公子若是喜歡，改日再送幾件來。”
……
突厥可汗的營帳內，燭火搖曳，映照出他沉思的面容。
他坐在鋪著虎皮的王座上，手中把玩著一隻鑲嵌寶石的金盃，目光卻透過帳門，望向遙遠的洛陽方向。
“可汗，”一名心腹謀士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李長羨此人，雖然不受女帝待見，但他在朝中頗有聲望，又與各方勢力都有往來。若能將他拉攏過來，對我們的大業大有裨益。”
可汗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你說得不錯。李長羨此人，確實是個值得拉攏的人物。只是，他心思深沉，尋常手段恐怕難以打動他。”
另一名將領上前一步，抱拳道：“可汗，屬下以為，李長羨雖不受女帝待見，但正因如此，他更需要外部的支持。我們不妨從細微處入手，先示以關懷，再徐徐圖之。”
“哦？”可汗抬眼，“你有什麼具體的主意？”
此人微微一笑，道：“近日天氣轉冷，洛陽地處中原，雖不及我們草原寒冷，但冬日裡也頗為難熬。李長羨身為貴族，雖不缺衣物，但若我們能送他一件西域特產的羊皮大衣，既顯誠意，又合時宜。如此一來，他必能感受到我們的用心。”
可汗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不錯，此計甚妙。羊皮大衣雖不算貴重，但勝在貼心。李長羨此人，心思細膩，定能明白我們的用意。”
……
李長羨撫摸著羊皮大衣柔軟的皮毛，心中暗自思量。突厥可汗此舉，分明是在示好。他抬頭看了看拓拔野，對方正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替我多謝可汗美意。”李長羨淡淡道，”改日我自當登門道謝。”
拓拔野手下聞言大喜：”那可汗必定歡喜！公子若是得閒，不妨多來坐坐。可汗常說，公子年少有為，將來必成大器。”
李長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送拓拔野手下一行人離去。隨從湊上前來，低聲道：”公子，突厥人這是……”
“噓。”李長羨擺擺手，”回府再說。”
與此同時，突厥可汗的營帳內。
“可汗，禮物已經送到了。”拓拔野手下躬身稟報。
“李長羨可有什麼反應？”可汗放下手中的酒杯，問道。
“公子收下了大衣，說改日登門道謝。”拓拔野手下答道，”不過……”
“不過什麼？”
“公子似乎並不十分熱絡。”手下猶豫道，”屬下觀他神色，倒像是看穿了我們的用意。”
可汗聞言大笑：”好！好！這才有意思。若是他輕易就被收買，反倒不值得本王費心了。”
“可汗的意思是……”
“李長羨此人，年紀輕輕就能在朝中立足，豈是等閒之輩？”可汗眯起眼睛，”他越是謹慎，越說明此子不凡。傳令下去，繼續打探他的喜好，本王倒要看看，這位未來的女婿，究竟想要什麼。”
夜色漸深，李長羨回到府中，將今日所得一一擺開。金釵、耳墜、絲綢、羊皮大衣……他凝視著這些物件，若有所思。
“公子，可要歇息了？”隨從輕聲問道。
李長羨搖搖頭：”你先下去吧，我再坐會兒。”
待隨從退下，李長羨走到窗前，望著滿天星斗。
自己正處在一個微妙的境地。突厥可汗的示好，女帝的猜忌，朝中的暗流湧動……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
“看來，時機成熟後，是時候去見見那位突厥公主了。”他輕聲自語，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