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她蹲了下來,那雙大手撫上她的頭頂,是溫柔的。
“對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但她因為他而難過到哭泣。
他想給自己兩巴掌,只要她能消氣。
“我一個人慣了,不知道怎麼跟女人相處,性子也不好。”
“以前我也沒在乎過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做錯了什麼,你打我,我不還手。”
男人蹲在她面前,想跟她解釋,又不知道該解釋什麼,只能胡亂的說些他覺得該說的話。
女孩還在哭,甚至哭的更兇。
他手足無措,想把她抱進懷裡,又怕她是真的討厭他。
“別哭。”
“我沒有玩曖昧遊戲,草原的男人從來不會騙女人。”
“我也沒覺得你是隨便的人。”
“你在我心裡,是堅韌的、溫柔的,比草原的春天還要乾淨。”
女孩抽噎著,抬起頭,那雙眼睛紅腫著,好不可憐。
他給她擦眼淚,緊張的盯著她的表情:“我錯了你跟我說,別哭。”
他明明極盡溫柔,她卻不合時宜的想著,他上午時在扎西面前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她哭他就在旁邊陪著,也不走。
她撥開他的手,站起來,走到門口打開門:“你走吧。”
他僵硬著身體,站在原地跟個石墩子一樣:“我不走。”
她的眼淚又滾下來:“那我走。”
她出了教室,舉目四望,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
一股強大的無力感把她包圍,她甚至有點後悔來了這裡。
下一刻,她被一個堅實火熱的懷抱擁住。
他從後面把抱緊了她,他看不得她這樣孤獨哀愁的模樣,他的心要疼死了。
“你在這裡,我走,我走。”
他走了,一步一回頭。
晚上時,扎西和雅雅的事傳遍了寨子。
“我今天還看見哈濁和扎西在一塊兒呢,扎西還哭了。”
“扎西追了哈濁這麼久,是個石頭做的也該心軟了。”
“可是,我上次看到哈濁跟雅雅老師走的挺近的呀,應該不會吧?”
出來散心的宋雅雅沒有聽下去,轉身又回了學校。
她從來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對待感情,她喜歡快刀斬亂麻,既然那個男人在除了她之外還有別的女人,她也不會要髒了的人。
半夜裡,一個身影翻過籬笆院進了學校。
他走到她的宿舍門口,沒有再往前。
男人也不知道這麼晚了來做什麼,他就是睡不著,腦海裡反反覆覆都是她。
他不想跟她斷了,他二十多年來,從來沒有這樣在乎過一個人。
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那麼的觸動他,甚至一個小動作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宿舍門口的水缸已經快見底,他還記得他幫她搬過來的時候,她抓著一大把糖果給他。
他能看到她軟軟的發頂,她對著他笑。
後來,他路過她這裡常給她提兩桶水,她一個女孩家,哪有什麼力氣。
男人走了出去,再回來時,手裡提了兩桶水。
水缸被他填滿,他怕吵醒她,又不想回去,就在她門口坐著。
他不抽菸,也沒什麼消遣的,就直愣愣的坐到了天明。
陽光透進窗簾,叫醒了床上的人。
她沒睡好,眼睛腫著,頭也隱隱約約的疼。
迷迷糊糊的開門,被門口的大塊頭嚇了一跳。
她驚呼出聲,他想趕緊站起來,但是腿麻的厲害,他只能扶著牆,慢吞吞的挪動身體。
“你怎麼在這裡!”她被嚇到,往後退了好幾步。
他忙擺手:“你別怕。”
宋雅雅這次倒是沒有多生氣,只是覺得這個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他明明有了別的女人,昨天還說那些話,現在又擺出這副模樣。
她笑了一聲,覺得沒必要再顧及什麼臉面:“你也不用再演戲了,我昨天都看到了。”
“什麼?”哈濁懵了懵,“昨天你看到什麼了?”
宋雅雅瞥了一眼被裝滿的水缸,心裡的嘲諷更甚:“你和扎西的事我知道了,所以你也沒必要再繼續做這些事情,我不想插足別人的感情。”
哈濁緩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他真是天大的冤枉!
宋雅雅見他呆站著,也不想再糾纏,準備去灶房裡做飯。
她剛邁出一步,就被一隻大手拽了回去。
她被他錮在懷裡,聽見他從胸膛裡迸發出來的笑聲。
她氣的想打死他。
在她準備踹他的時候,聽見男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和扎西就是普通的算不上朋友的關係。”
“你胡說!我昨天都聽寨子裡的人說了!”
“說什麼?”
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他。
男人的那雙眼裡帶著笑意,嘴角也勾著笑。
“嗯?你怎麼不問問我?”
她氣的低頭,一口咬在他虎口上。
男人也不收手,任由她咬:“她一直纏著我,兩年前,我曾經在族長面前說過,我對她沒有那種意思。”
“那個時候寨子裡的人都知道,不過過去太久了,他們可能又忘了。”
她慢慢鬆開他的手,仰頭看他:“那昨天……她在你面前哭……還拉你的袖子……”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她好像捕捉到了什麼。
上午他和扎西在一起,中午扎西找她說那些話,下午扎西來道歉……
而且她也只是看到他站在那裡,扎西抓他的袖子,他也抽開了,甚至他的眉頭還是皺著的……
跟他昨天和今天哄她的時候,好像不太一樣……
她後知後覺,恍然大悟。
是他找到了推她的人,讓那個人來跟她道歉,而那個人,正好是追了他很久的扎西。
男人用那隻被她咬出印子的手摸了摸她的臉:“我今天會再去扎西家裡一趟,跟阿叔說清楚。”
她忽然覺得臉有點熱,那個莫名其妙的好像是她自己,想想她昨天和今天做的事情,她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雅雅。”
他叫她,他們現在說話好像有點微妙。
她推開他,從他懷裡出來,結巴道:“那,那是你的,事。”
她攪著手指頭,轉身往灶房走:“我得,做飯吃。”
男人在她身後笑了聲,大聲問她:“我以後還來,好不好?”
她腳步踉蹌了一下,進門前,小聲說了句:“你這不是來了嘛。”
男人終於舒心了。
他笑著走出學校,碰到來送學生的,還挨個跟人家打個招呼。
他得讓寨子裡的人知道,他哈濁到底是對誰有意思。
回過味兒的男人,腳步輕快,巴不得叫整個草原都知道他心愛的女人因為別人跟他吃醋,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