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徵伸手迅速揩掉,瞥了一眼指上的暗紅色。
沒出息死了!
不,這也是人之常情吧……
“季晚晚,你鬆開。”顧徵在胸腔壓了口氣才把話說出來。
季晚晚抱得更緊了:“我不!”
“你都這麼大了,還信老皮精?那都是騙小孩的。”顧徵無奈,伸手去掰季晚晚的胳膊,季晚晚手指頭叩得更緊了。
季晚晚才不會承認她是害怕這種嚇唬小孩的故事:“我是害怕有蛇!”
“那你放心,蛇長得長,在草裡不是這個動靜。”顧徵推開季晚晚的手變成了拍拍安慰。
季晚晚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左手則就勢握住了顧徵的右手,把手指頭塞進顧徵指縫中,和他十指緊扣了起來:“天已經黑了,也沒什麼好著急的,反正你慢點走!”
顧徵鼻下又一溼,一邊擦鼻血一邊冷冷回答:“嗯。”
顧徵拒絕不了。
他覺得不只是他,今天任何一個人來了,都沒法拒絕季晚晚的請求。
天說黑一下子就黑了,好在這幾天都是晴天,皎潔的月光灑在路上,讓兩人不至於看不清路掉溝裡去。
村裡的人都休息了,現在村裡雖然通了電,但沒有幾家人捨得開電燈的。
季晚晚和顧徵回到村裡的時候,整個村子都彷彿睡了過去,路邊只有一隻熟悉的野狗在趕路。
“我要回家了,你鬆開吧。”顧徵硬著聲音說道。
回了村,季晚晚也就不怎麼害怕了,她鬆開顧徵的手,心裡抱怨了一句這人的手實在是太糙太硬了。
“你怎麼還跟著我?知青所在那邊。”顧徵駐足,朝著季晚晚身後指路。
“我白天不是跟你說了嗎?你不要啦?”季晚晚眼睛在黑夜裡都發亮。
“要……什麼?我不要!!”顧徵眼珠子也快瞪出來了,下意識先擦鼻血,發現這次好像沒流。
這小知青怎麼回事?難道城裡女的都這麼開放?
她想歸想,怎麼今天還要付諸實踐了?
顧徵覺得不行,季晚晚怎麼想他不知道,但他是個傳統的、保守的男人,有些事,不結婚不能幹!
顧徵決定現在就告訴季晚晚自己沒失憶,就算讓季晚晚沒臉,也得拆穿她。
自己再將就她,恐怕就要失身了:“季晚晚,其實我沒……”
“算了,反正現在也沒有人,在這兒給你吧。”
“季晚晚!在這兒更不行!”
顧徵喝止,卻被季晚晚打了一下胳膊:“嘖,你小點聲,別讓人聽見!”
顧徵立刻壓低了聲音:“季晚晚,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這種事,你也要徵求一下我的意見吧?雖然是晚上,但是在路邊你就……”
季晚晚從包裡翻出了顧徵的錢和顧銘山的烈士證:“事情太急,我沒仔細跟你叔算,撫慰金一共要回來了一百一十塊,還有你爹的證,我也給你要回來了。拋去住院費還有你吃的包子雞腿錢,剩下的全在這兒了,你收好。”
顧徵手裡多了一沓錢,還有一個帶著皮的證件,人傻在原地:“錢?”
“這次是我自作主張管了你的私事,沒有徵求你的意見,但實在是沒辦法,我身上的錢又不夠。”
季晚晚垂眸,也怕顧徵覺得自己沒有邊界感,跟她生氣不幫她幹活了。
可是這錢她不要白不要,難道要像書裡那樣白白送給顧銘海嗎?
顧徵握著錢的手攥緊。
她下午原來是去幫他要錢了……難怪回來得這麼晚。
顧徵心中一軟,這事兒在他心裡是個疤,他想扔到腦後,但是傷口早在他的不理會下潰爛。
現在有個人一聲不吭,把他的痂挑開,直接剜進了爛肉,給他把這件破事給處理利落了。
顧徵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你……你不是在哭吧?”
顧徵聽見季晚晚在抽泣,彎腰去看,季晚晚卻把頭埋得更低了,說話帶著鼻音:“顧徵哥哥,你別生我的氣。”
“我沒生你的氣,季晚晚,你……不許哭。”顧徵哪會哄人,他只跟那些二流子混到一塊,誰敢在他面前哭,他不給那人一腳都算他腿麻。
季晚晚腦袋抵在顧徵胸口,依舊低著頭:“那你還喜歡我不?”
顧徵沉默。
“你就是生我的氣了……嗚嗚……”季晚晚是光打雷不下雨,但是天太黑,她又低著頭,顧徵哪能知道。
顧徵也不是那不知好賴的人:“你去要錢,顧銘海難為你了沒有?”
季晚晚抽噠了一下:“你二叔他可兇了。”
“謝謝你,季晚晚。”顧徵笨拙地拍了拍身前人的後背。
季晚晚卻得寸進尺,從只有頭抵著,變成全身都貼了上去,還伸手環住了顧徵的腰。
顧徵身體一僵。
季晚晚揩了把油,心道這小子可真結實,語氣卻幽怨落寞:“顧徵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對我的。”
顧徵氣結,以前他確定不是這樣對她的,別說抱著,連照面都不帶對視的。
“真希望你明天就想起來,還像以前那樣對我好。”季晚晚說的跟真的一樣,顧徵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失憶了。
顧徵把季晚晚送回了知青所,回家躺在炕上,把他從記事開始的記憶從頭捋,把季晚晚來知青所之後的事兒捋兩遍,怎麼捋,他都確定沒有失去某一段記憶。
季晚晚今天晚上沒去開青年會,但是她回宿舍後謝麗娟並沒有責問她,可大家都拿餘光瞥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季晚晚說顧徵跟她談戀愛,張誠又說顧徵撬他牆角在追魏小夏。
大家太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但都不敢問季晚晚這個當事人。
沒辦法,在村裡季晚晚的形象就是那樣,大家害怕來打聽她的八卦她能撕了她們。
“嗚嗚……”季晚晚趴在炕上哭了起來。
見狀,大家立刻圍上來關心了:“季晚晚,你這是怎麼了?”
“顧徵他去醫院沒事兒吧?”
知青所的桌子上點了盞油燈,被柳春桃端過來,五個知青都圍在了季晚晚身邊。
季晚晚哭訴:“他失憶了,他不記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