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還有這事兒？他不記得你，還是不記得你們的……關係了？”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季晚晚斷斷續續哭著，“這可怎麼辦啊。”
“那他……那他……那你們……”謝麗娟這人嘴笨，“那”了半天也沒下文。
柳春桃聽了著急：“那你跟他說了沒有啊？他什麼態度？”
“他對我特別冷漠，就像不認識我一樣。”
季晚晚以前那是什麼神采，一副全世界都別去沾她的架勢，今天脆弱得彷彿一戳就破，大傢伙知道她是真傷心了。
謝麗娟搖頭，看來不管什麼人，都難過情關吶！
知青所的女知青們倒沒有小心眼的，以前季晚晚對她們的態度是不好，但還是關心她。
謝麗娟就勢問道：“你倆談了多久了？”
季晚晚怯怯回答：“也沒多久，兩個來月吧。”
柳春桃拍著自己大腿，義憤填膺：“就算沒多久，他也不能說失憶就不負責任了吧？現在全村都知道你倆處上了，他要是不承認，那你咋辦？”
季晚晚聞言，又把臉埋起來了。
謝麗娟看了柳春桃一眼，心道她還好意思說，要不是她，也不至於全村都知道。
柳春桃是個直腸子，為人痛快爽利，嘴卻也沒個把門的，在她那兒就沒有什麼秘密，柳春桃在地裡聽見季晚晚說她跟在處對象，扭臉就宣揚開了。
柳春桃又一拍大腿：“你別怕，他要是敢不負責，我們都幫你討公道！”
季晚晚眼眶含淚：“謝謝你啊春桃。”
“嗨，咱們知青所本來就是一個集體。你說是不娟姐？大傢伙說對不對！”
“對，咱們是一個集體，背井離鄉過來，不互相扶持咋辦。”
謝麗娟也點頭：“春桃說的對，你為了他都公開了你們的關係，他要是敢不承認不負責，就太喪良心了。”
季晚晚爭得了女知青們的同情，第二天也打算在村民們面前如法炮製，不怕顧徵不認賬。
而且從昨天顧徵的表現來看，他也沒有很排斥自己嘛！
本來嘛，像她這樣長得俊性格還好的對象，顧徵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季晚晚摸摸自己的臉，不免有些小得意。
顧徵一晚上沒睡，臉色很差，再加上他頭上纏的紗布，生產隊隊長看了他一眼，問道：“顧徵，你今兒要不在家歇兩天吧！不要硬撐！”
“不用了，我的傷沒事。”顧徵的臉依舊臭臭的，隊長也懶得再勸。
顧福生今天早上才被他媽放出來，看見顧徵，急忙湊過去：“徵哥，你的腦袋沒事吧？！真是對不住，昨天我回來被我媽關家裡了，沒去送錢，你醫藥費交齊了嗎？”
顧徵知道顧福生家裡不待見他，見他媽和他幾個弟兄都在一旁緊盯著他們，只掃了顧福生一眼，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顧福生還以為他生氣了：“要早知道，我就讓大隊長去湊錢了。這回多虧季晚晚，徵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處對象了也不告訴我，這不明擺著不把我當兄弟嗎。”
顧徵看向顧福生：“你是怎麼知道的？”
“知道什麼？”
“我和季晚晚處對象。”
“季晚晚自個兒說的啊，全村都知道了。徵哥，你是昏過去了沒看見，知道你受傷，季晚晚都擔心成什麼樣了。”顧福生促狹笑笑：“徵哥，你可真有福。”
顧徵硬聲強調：“她不是我對象。”
“啊？徵哥，你這……”
“她……”顧徵想和顧福生解釋，卻看見了顧福生身後的季晚晚咬著嘴唇，一臉憋屈和傷心地看著她，眼裡泛著霧氣。
顧福生見顧徵愣神，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這到底啥情況啊？
看著季晚晚的表情，顧徵不忍心繼續說了。
全村都知道了，他如果在這個時候拆穿他們的關係只是她一廂情願的話，那麼驕傲的她能承受得了嗎？
她昨天還幫了自己……
顧徵心一橫，乾脆選擇逃避：“我頭磕壞了，有些事記得不清楚。”
季晚晚聞言鬆了口氣，她剛才甚至有種顧徵恢復了記憶的錯覺。她適時走上前去：“顧徵哥哥，你失憶了，我不怪你。”
顧徵抿唇，這小知青，得了便宜還賣乖！
“失憶？”顧福生覺得新鮮，盯著顧徵像是盯什麼稀罕物，“我說你剛才怎麼不理我，原來是把我給忘了。徵哥，我是你最好的兄弟福生啊！咱倆這麼好的關係你把我給忘了，可真不講義氣。不過看在你連自個對象都忘了份上，我也不挑你理。”
顧徵心中一陣無語。
顧家灣是個有兩千多人的大村，大隊一共按照居住區域劃分成了十個生產隊，每個生產隊二百多號人，顧徵家和知青所都被劃到了三隊去。
生產隊的隊長給大家安排活，一人一塊地，到地裡摸地瓜，地瓜是村裡人的填飽肚子的主糧，每個人幹活都紅眼.
地瓜要從地裡刨出來，表面摸乾淨，然後擦成片曬乾儲存，為了避開雨季，動作得快點。
大家自由結伴，兩兩一組，抓軸抓到了各自的地，就趕緊去勞動了。
原來經常跟顧徵搭夥乾的顧福生十分自覺地走開，季晚晚和顧徵自然而然地結成一組。
顧徵瞅了一眼季晚晚的胳膊腿，心裡也不指望她能幫什麼忙了。
季晚晚自己也沒打算委屈自己，她精心籌劃這麼多，不就是為了讓顧徵幫她幹活的嗎？
她連客套話都沒說，就在地裡頭找了個一塊兒地瓜蔓比較茂密的地方蹲地裡了，挑挑揀揀，摘了一些地瓜葉子往兜裡擱。
顧徵鋤頭立在一邊，見季晚晚偷偷摸摸的樣子覺得好笑，嚇她：“你膽子不小哇，敢拿公家的東西？”
季晚晚趕緊朝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朝周圍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小聲對他說道：“中午我給你做豆麵湯吃，你加油幹！”
然後攥著拳頭給他比了一個鼓勁的手勢。
豆子面壓成菱形方片，和地瓜葉子一塊兒下在鍋裡，稍微使點鹽，滴兩滴油進去，季晚晚能一直喝到填滿嗓子眼。
“你自己犯錯誤，還想拉著我一起嗎？”顧徵依舊虎著臉，想嚇唬季晚晚。
季晚晚薅了兩把地瓜葉子站起身，走到顧徵面前，塞進他的口袋裡：“我的口袋小，你幫我裝點！”
顧徵就知道，他說什麼在季晚晚那兒都不重要，她只顧幹她想幹的！
頭一回試圖逗弄季晚晚的顧徵深感受挫，無語地看著她往自己兜裡揣地瓜葉，忍不住出聲：“這些太老了，你不能薅點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