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叔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
低頭寫單，笑說，“還是第一次見你帶女生來。連你愛吃什麼都知道，很貼心的小女朋……”
賀越禮眉宇微皺，打斷他的話，“董叔，別對小朋友亂說話。”
董叔識相閉嘴，出去前不忘朝夏微使了個眼色。
笑眯眯的比了個贊。
賀越禮冷白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解開袖釦，將袖子挽起兩折。
手背青筋蜿蜒，骨節分明。
爛大街的玻璃茶壺被他提在手裡，像昂貴的藝術品。
夏微託著下巴，視線跟隨他的手移動。
這一刻的他，和記憶中沉穩雅貴的賀越禮逐漸重合。
夏微把自己的空杯推到他面前，習慣性的向他討茶喝。
可賀越禮只倒了一杯，就把茶壺放回點著蠟燭的托盤上。
“點了鴛鴦還喝茶，晚上不想睡了？”
夏微一頓，癟癟嘴，看上去有點委屈。
賀越禮抿了口茶，掀起眼皮盯著她，“說說看，你怎麼知道有人要砍陸桀。”
夏微一下子坐直身體，眸中閃著光，“看吧，我沒騙你吧！你現在總應該相信我了吧！”
賀越禮指尖慢節奏的敲著桌面，“如果你還打算繼續裝傻充愣，編一些蹩腳的故事，我只能把這筆賬算你頭上。”
他嗓音悠緩，話卻像利刃扎心。
夏微瞪大眼睛，心重重下沉，握拳的手微微發抖。
“不是…..賀越禮你能不能講講道理，是我救了陸桀！不然他今天會被砍掉三根手指頭，後來還被叫斷指獵鷹！”
賀越禮手一頓，指尖停在桌面上。
陸桀還是黑客時候，代號就叫獵鷹。
小姑娘不僅知道他的信息，對陸桀也很瞭解。
她背後的人究竟是誰？
他散漫的靠著椅背，疊起腿，慵懶的視線停留在穿著制服的小姑娘身上。
她坐姿體態都很好，練琴帶來習慣性的腰背筆直。
被他壓過的蝴蝶結上還留有淺淺的褶皺。
賀越禮指尖微動，掌心隱隱發燙。
包間很小，圓桌直徑僅有0.8米。
復古綠色餐燈燈罩將暖黃燈光融成青黃色。
投映在她白皙細膩的肌膚上，自帶柔焦。
面對這張低眉順眼的漂亮臉蛋，確實增加審問難度。
他又抿了口茶，假意順著她的話，“如果你真是我未來的老婆，你應該知道，我從來不是個講道理的人。”
夏微想反駁，可突然想起自己在那段協議婚姻一直扮得乖巧懂事。
她沒有一點脾氣，不會提任何意見，更不會找賀越禮麻煩。
賀越禮究竟講不講道理，她真拿不準。
董叔上菜及時。
自作主張多送了兩道菜，冰鎮咕咾肉和炸鮮奶。
都是女孩子點單率最高的。
賀越禮拆開一次性筷子，遞給她，“先吃飯。”
夏微接過筷子，說了謝謝。
順勢看他一眼。
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此時比咕咾肉裡的冰塊還冷。
她低頭嘟囔了一句，“反正比你現在要講道理。”
賀越禮不會花太多時間在吃飯上。
吃的快，到七八分飽就停。
他看著對面小口吃面，小口咬蝦餃的女孩，突然有點想知道她那個離譜故事是什麼結局。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熱茶，問道，“既然是協議夫妻，我為什麼會選中你。”
夏微倏地抬起頭，怔愣的看他幾秒。
賀越禮這是相信了？
她嚥下嘴裡的食物，拿紙巾擦拭唇角，眨巴著眼睛盯著他，“你不覺得我長得有點像誰嗎？”
賀越禮望著她圓亮的眼睛，與記憶中穿著藍色連衣裙的小姑娘漸漸重合。
她試探著提示，“像季漫語。”
說實話，昨晚親眼見到季漫語後，夏微真不覺得自己和她像。
季漫語是濃顏系美人，五官輪廓深。
可能是落在照片上後，減弱攻擊性，顯得溫柔許多。
如果非要挑一點，那就是眼睛像。
她們都有一雙又圓又亮的大眼睛。
“咳…”
賀越禮嗆了一聲，看她一眼，明明白白用眼神告訴她，不像。
夏微抽了張紙巾遞給他，“反正你就是因為我像季漫語才會和我結婚的。因為你要給賀煜一個完整的家。”
“對了，賀煜是季漫語的兒子。她去世後，你收養了他。”
賀越禮抬起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小姑娘到底是看了多少狗血小說。
連著咳了好幾聲。
夏微雙手捧起咖啡杯，喝了口熱鴛鴦，入口是奶的香甜，餘韻是茶咖的清苦。
她感嘆，“哎….戲劇源於生活，生活遠比小說狗血。”
賀越禮抬腕看了眼時間，沒空再陪她玩下去了。
站起身，走到門邊，摁下門鎖。
清脆的‘噠’，惹得夏微顫了下。
她放下咖啡杯，警惕的盯著走近的賀越禮。
他俯下身，一手撐著她的椅背，一手撐在桌子上。
如拔地而起的高山，阻斷她的視線和逃跑路線。
夏微緊緊貼著椅背，那口鴛鴦好像堵在嗓子口，苦澀蔓延。
巴掌大的小臉越來越紅，緊張，恐懼還很委屈。
賀越禮低頭看著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泛著水光，好像快哭了。
現在知道哭了。
他稍稍拉開一點距離，薄唇微挑，“故意接近我，調查我，利用我。你想要什麼？誰派你來的？”
夏微有點怕，又有點開心。
一直沒想好要怎麼開口要錢。
沒想到他主動遞話。
她深吸一口氣，“真的沒有人派我來。你不信的話，可以讓陸桀去查我，我沒有惡意的。我只是……我想問你借錢救我姑姑。她是被人設局陷害的，她不能坐牢。”
賀越禮的視線鎖在她臉上，不放過任何一絲微表情。
結合陸桀先前查到的信息，確實沒撒謊。
他問道：“要借多少？”
夏微脊背僵住，有些僵硬的抬起頭，“大概……兩千萬左右。”
賀越禮挑了下眉，“打算多久還，利息怎麼算。”
夏微抿了下唇，“我可以用我知道的未來信息作為交換，幫你挽回季漫語。如果她好好的，五年後，你就不需要和我結婚，也不用給我每年兩千萬的薪水了。”
賀越禮眯了眯眸，突然明白這小姑娘編如此離大譜故事的真實原因了。
兜一大圈，就為了坑他兩千萬！
她怎麼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