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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謝岑眸動了一下。

很快又恢復平靜,頭也未抬。

語氣裡透出一股疏離的清冷:“與我何干?”

小廝大氣都不敢出,低頭默默退下。

謝岑手中毛筆遊走在宣紙上,卻無心公務,心中煩悶的很。

他緊了緊毛筆。

淡漠的眼下,藏著旁人難以察覺的波瀾。

……

天色已暗。

素緗沿著迴廊小跑進屋,掀開裡屋簾子,“姑娘,二公子並未見獻公子。”

姜妧斜倚在軟榻上,模樣慵懶極了,身上的寢衣鬆鬆垮垮。

她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謝岑教的是一國之君,即便要收學生,也不會這麼容易,定是慎之又慎。

姜妧起身從櫃子裡翻出一個箱子,取出零零散散的碎銀。

“你且將這些銀錢送去給母親。”

阿獻正是用錢的時候,現下恐怕是要另尋他人拜師,喬夫人往日里靠著刺繡養活一家子,日夜操勞,眼睛都不如從前了。

阿獻是個有出息的孩子,若是能得到名師的指導,日後定能有一番作為。

姜妧把碎銀用荷包仔細裝好:“你告訴母親,先緊著阿獻用,若還有短缺,前來告訴我。”

“是。”素緗接過荷包離去。

永嬤嬤正巧走進來:“少夫人,老夫人差人送了藥膏來呢。”

姜妧看向她手中的白玉瓶,疑惑不解。

“老夫人聽說了今日下午在二公子處發生的事,特命人送來這上好的藥膏。”永嬤嬤笑著解釋。

姜妧接過白玉瓶。

溫柔說:“勞煩祖母掛懷。”

“老夫人慾辦個賞秋宴,為二公子相看親事,讓老奴轉告少夫人呢。”永嬤嬤滿臉堆笑。

她繼續說:“此次賞秋宴,邀的都是上京有頭有臉的人家,少夫人可得好好操辦。”

老夫人很是看重少夫人,少夫人這才過門兩日,連這般要緊大事,都願交予她操辦。

姜妧聽到這事兒,想起他。

心裡有些不自在。

她語氣很輕:“我來府中不過幾日,此事關乎重大,我怕有差池,辜負了祖母的信任。”

“少夫人寬心,有二夫人在旁協助呢,二夫人在這府中多年,這些事也是熟稔的。”永嬤嬤忙笑著寬慰。

姜妧定了定神。

努力把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趕走。

不再去想他。

一想到賞秋宴之事,心隱隱有不安,往日里是二嬸管家,如今祖母交予自己,也不知二嬸心中會不會生出嫌隙來。

永嬤嬤何等眼尖,豈會不知少夫人心中所想。

她解釋:“少夫人有所不知,老夫人年事已高,精力漸乏,大夫人一心沉醉於書畫雅趣,無心俗務,三夫人孀居,老夫人這才將管家之權交與二夫人。”

姜妧若有所思,謝崇是嫡長孫,祖母這般安排,想來是有意讓自己日後擔起管家之責。

倒是沒有想到,謝祖母會待自己這般好。

永嬤嬤見她明白後,壓低聲音:“老夫人的意思,也是想讓少夫人多歷練歷練,往後這府裡的大事,少夫人是要多擔當些的。”

永嬤嬤這話說得如此明白,姜妧哪有拒絕的道理?

她身在謝府,日子不能不過。

次日,姜妧向祖母同婆母問安,祖母倒是格外擔心她後腰上的傷,讓她受寵若驚,隨後前去尋二夫人。

踏入二夫人院子,便見二夫人正坐在花架下逗弄恩哥兒,神色悠然。

見姜妧來了,笑著迎:“是妧丫頭來了,快過來坐。”

姜妧福了福身,語氣溫婉:“二嬸,妧兒今日來,是想與您說說這賞秋宴的事兒。”

二夫人讓丫鬟將恩哥兒抱走,拉著姜妧的手,讓她坐在身旁椅子上。

她笑著說:“這賞秋宴啊,事關岑侄兒親事,是樁喜事,也是個大事。”

“二嬸,妧兒來,就是想聽聽二嬸的意思,這賞秋宴如何安排?”姜妧忙道。

二夫人輕拍她手:“我啊,就想多陪陪恩哥兒,也算是落得一份清閒自在,若有不懂之處,只管來問我就是了。”

姜妧見她真摯的笑容,心中原本的擔憂漸漸消散,倒是她心臟了。

二夫人與她講了許多,各種菜式,園子佈置等等。

接連幾日,姜妧忙得腳不沾地。

上午,親自去廚房盯著菜式的準備。

午後,又指揮丫鬟小廝們搬花弄草,佈置園子。

夜晚,還得在燭光下核對賓客名單,確保沒有疏漏。

姜妧仰頭,望向高掛在亭臺飛簷下的燈籠:“往左邊一點。”

幾個小廝正站在長梯上,小心翼翼調整燈籠的位置。

“長嫂這幾日,真是辛苦了。”

一道寒意的聲音傳來,像是冬日冰碴子。

姜妧受驚,慌地轉身看他。

謝岑一襲雪色長袍,看起來格外不好接近。

他冷著臉,凝向她眼底下淡淡的烏青:“沒少忙。”

姜妧避開他目光:“多謝小叔子關懷,不辛苦,也不忙的,這些都是我該做之事。”

謝岑眼底沉沉,鼻息間溢出冷笑般的輕哼:“忙也是白忙。”

姜妧輕輕撇過臉去,不再理會他。

向前走去,接過小廝手中的燈籠:“我來調整。”

謝岑看向她,她緩緩爬上長梯,舉手掛燈,時不時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腕臂。

她踮著腳,一陣風襲來,淺粉色裙襬搖曳,倒似那花兒。

“瞧瞧掛好了嗎?”姜妧輕問。

那小廝正要回復,卻冷不丁聽見一道冷冽的嗓音傳來。

“歪了。”

小廝趕忙仔細瞧著,這明明沒歪呀。

謝岑走上前,淡淡掃了一眼小廝。

小廝嚇得不敢說話,連忙退下,二公子說歪了,那一定是歪了,自己一個眼拙的,哪裡瞧得出來。

姜妧微微低頭看了他一下,又自顧自調整角度。

“歪了。”謝岑冷眼盯著。

聲音飄進姜妧的耳朵,她繼續調整。

謝岑甚至頭都未抬:“歪了。”

姜妧仰著的脖頸泛起痠痛,手臂也有些酸累。

他是什麼意思?

“我瞧著是正的,小叔子倒是說說,怎的就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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