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個小時後,市中心醫院。
急診室內,針頭刺進應清商血管。
她近乎呆滯地看著鮮紅的液體被爭分奪秒輸送到另一個人的身體裡。
這個昏迷的女人應清商認識,叫何可馨。
四年前她還沒遭遇中藥事件之前,她就為她獻過血。
作為RH陰性血這種稀有血型的人,她一直保持有定期獻血的習慣。
那次是醫院主動給她打的電話,說血庫告急又急需用血,希望她能幫忙。
放下電話,應清商二話不說就去了現場。
被搶救的,是個割腕的姑娘。
聽說是不願接受家裡聯姻的安排,於是用這種激烈的手段表示抗議。
人最終救了回來,應清商卻因為輸血太多而虛弱到站不起來。
就在何婧握著應清商的手,感激她救了她妹妹的時候,病房門被推開,一個高挑的身影狂奔而來。
來人直接跪在了何可馨的病床前,顫抖著用哭腔喚她的名字,抓著她纏滿繃帶的手按在臉側。
他一邊責備自己來得太遲,一邊承諾絕不會讓她嫁給不想嫁的人。
那個人,正是陸以澤。
確定人沒事後,陸以澤很快將自己的失態掩飾,轉向應清商時,已然是一副彬彬有禮的貴公子模樣。
“謝謝你為可馨獻血,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和我說。”
男人皮囊俊美,笑容風度翩翩。
兩人一陣攀談,在得知應清商就職於陸氏子公司後,陸以澤的神情若有所思。
也正是那一年年底,應清商意外接到了來自集團總部的年會邀請。
她滿心以為是自己的工作受到了認可,欣然前往。
卻沒想到,人生至此天翻地覆。
“——不能再輸了!”
急促的聲音打斷了應清商的回憶。
“已經輸了600毫升了,再輸下去,獻血人會休克的!”
陸以澤面容冷峻,目光一瞬不瞬盯著病床上雙眼緊閉的何可馨,下頜線繃得死緊。
轉頭看向應清商時,他敷衍地扯出了個笑容。
陸以澤低頭,印了個吻在應清商眉心,用一種極致溫柔的語氣哄她:
“乖寶,再堅持一下好嗎?我知道你可以,就當是為了我,好不好?我一直把可馨當妹妹看待,她是我的至親,你幫她就是幫我。”
說完,陸以澤轉向醫護,驟然壓低了聲音:
“繼續,在新的血源沒送達前,不許停!一定要確保可馨脫離危險,必要的時候可以放棄……”
放棄什麼,應清商沒能聽見。
輸血量超過800毫升,她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再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耳朵裡的助聽器被摘了下來,放在一邊。
不遠處,兩個模糊的身影在交談。
或許是以為她聽不見,兩人都沒刻意壓低聲音。
“澤少,這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穿白大褂的醫生說。
“捐個腎而已,有什麼殘不殘忍的。”
“至少得問問應小姐的意願吧,如果她不願意……”
“如果她不願意,那我會想辦法讓她‘願意’。”
醫生似乎有些於心不忍,勸道:“要不,還是再等等吧?在全球範圍找一下適合她的腎。”
“可馨體質特殊,能找到一個和她一樣血型的都夠不容易的了!”
陸以澤不耐煩道:“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去追一個被我小叔睡過的女人?”
“本來對她的利用,在我把陸州從繼承人上位置拉下來、讓可馨不用和他聯姻之後就足夠了。之所以當初會選她而不是別人,就是因為她也是稀有血型、器官可以和可馨配型!”
“我花那麼多心思讓她死心塌愛上我,也是為了等到可馨需要的時候,她能心甘情願給可馨當血包、當器官庫!”
醫生嘆道:“一石三鳥,澤少好手段……但拋開感情不談,應小姐為陸家工作這麼久,有苦勞更有功勞,你就沒想過萬一她知道真相會怎麼樣?”
陸以澤沉默。
半晌,他終於開口:
“她不會知道的,再說我也會補償她。一顆腎換她後半輩子榮華富貴衣食無憂,對她這種父母雙亡、無權無勢,還頂著寡婦名頭的聾子來說,已經是一筆很划算的買賣了。”
“有些傷害,再多的物質也彌補不了。”醫生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話音剛落,何婧推門而入。
她激動道:“可馨醒了!”
聞言,陸以澤再也顧不得搭理醫生,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室內安靜下來,陸以澤剛剛的話如同利刃當胸刺入,疼得應清商整個人都蜷縮起來。
她渾身痙攣、淚流滿面,卻努力咬著嘴唇不肯發出一絲聲音。
緩過勁兒後,她顫抖著手撥通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