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煙她們到將近黃昏才起身回府。
“明日我再帶你去別處逛逛,大姐姐名下有家成衣鋪子,我帶你去挑幾身。”方流瑩熱情地挽著姜雲煙的手道。
姜雲煙有些無奈:“表姐,我還在守孝呢,穿不得太豔的衣服。”
方流瑩這才一拍腦袋:“也對。”她上下看了姜雲煙的裝束,還是不滿意,“可素也有素的款式,你來來去去就穿這幾件,太過寒顫了。”
財大氣粗的方流瑩,打定主意明日要帶著姜雲煙去挑幾身好看的衣裙,姜雲煙拒絕不了,只能由著她了。
“誒,元竹,那不是你族妹嗎?”方元竹剛走出茶樓,就被同行的人捅了捅手肘。
方元竹看過去,在茶樓一旁,正在準備上馬車的兩個姑娘,其中一個正是方流瑩。
而另一個,他有些驚喜,竟然是早前在二樓對面雅間的小姑娘。
一身素服,卻難掩面上的好顏色,看著年紀還小,若再過幾年,怕是要名動這江洲城。
早前他倒是沒注意,原來她是和方流瑩一起來的。
雖然他同族兄方哲睿的關係甚好,平常也經常來往於方府,不過他和方流瑩這小姑娘倒是不熟,此時完全可以自顧自離去。
但是這次他卻抬腳往那邊走去。
“流瑩妹妹。”
方流瑩原本要上馬車的腳停在那裡,轉頭一看,原來是方元竹。
這是除了自己兄長以外,在方氏家族裡,最被認為前途無量的少年郎。
為此,方流瑩自然要給幾分面子的。
“元竹哥哥安。”方流瑩福了福身子。
旁邊的姜雲煙看方流瑩的態度,便知道這是熟人,於是也行了平輩禮。
方元竹拱手回禮,之後卻也不敢唐突,只和方流瑩寒暄。
姜雲煙站在一旁,眼睛被對面的攤販吸引,她太久沒出門,看著人來人往的街景,有一瞬間的恍然。
過了一會兒,茶樓裡走出幾個穿著一樣服飾的男子出來,方元竹這才打了招呼和方流瑩告別,走向那群人。
“煙兒,我們也回去吧。”方流瑩牽著姜雲煙的手上了馬車。
跨入馬車的時候,姜雲煙聽到方才那群人裡,有人喊了一聲“曹裕”。
她轉頭看過去,那幾個人正在看向這邊,倒是看不出來“曹裕”是這裡面的哪位。
方流瑩也看到那幾人的目光,她面色不善地把姜雲煙拉進馬車裡,“嘭”一聲關上馬車門。
姜雲煙不解地看著方流瑩:“怎麼了表姐?”
方流瑩整理了下自己的裙襬:“沒什麼,剛剛沒控制好手勁兒。”
心裡卻想著,以後出門,還是給姜雲煙帶個帷帽的好,她這模樣,太招人了。
不過她更氣那幾個和方元竹一道的人,真是虧得他們報讀聖賢書,光天化日居然盯著個小姑娘看,方流瑩甚至看到他們眼裡的驚豔。
姜雲煙心思敏感,她能感覺到方流瑩似乎心裡有氣,這氣或許和剛才那幾個人有關。
她挪過去一點,挽著方流瑩的胳膊,軟聲道:“表姐,你生氣了嗎?”
“沒有,這和你沒關係,我是突然想到別的事。”怕自己這小表妹膽子小被嚇到,方流瑩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見方流瑩不願意說,姜雲煙也不再問,她一直在想著剛剛看到的那幾人。
回去的一路上,倆人倒是不像來時那樣有說有笑,都各懷心事。
馬車到達方府,倆人各自回了院子,方流瑩馬不停蹄讓人去準備第二日要出門的帷帽。
另一邊,姜雲煙回到攬芳庭,便叫來了在屋子裡繡衣服的齊嬤嬤。
齊嬤嬤才進門站定,就聽姜雲煙道:“嬤嬤,從前我聽聞你有個女兒,是嫁到隨州是嗎?”
“是呢,當初還是夫人做的媒,我那女婿,現在經營一家小茶館,供來往商客歇個腳,日子過得也算美滿。”
齊嬤嬤說起自己的女兒女婿,臉上笑意便止不住。
當初,女兒女婿聽聞姜家夫人老爺身故,想將自己接出去享福,而她看姜雲煙嬌小的身影挺直脊背跪在靈堂前。
又想起從前夫人待自己一家的恩情,終究是忍不下心走掉,就這麼陪著來了江洲。
“嬤嬤可想念家中小孫子?”姜雲煙問道。
齊嬤嬤自然是想的,她只在女兒生下外孫時回去了一趟,如今小外孫已經三歲,還沒見過她這當外婆的呢。
不等齊嬤嬤回答,姜雲煙便起身走到自己放妝匣的櫃子旁,拿出幾張銀票,塞到齊嬤嬤手中。
“我時常感念嬤嬤對我的照顧,嬤嬤也好幾年未曾歸家了,嬤嬤可回去和家人團聚,待來年開春再回來。”
齊嬤嬤愣怔地看著手中的銀票,一雙眼睛裡蓄起了淚,她將銀票放在桌上,上前拉著姜雲煙的手:“姑娘,可是老奴今日伺候得不好?”
姜雲煙有些不解,隨即展顏一笑:“嬤嬤別想太多,從前母親就一直教導我要善待下人,何況您在我這裡,可不是下人。”
她將齊嬤嬤拉著坐下:“您就放心回去探親,若是年後想回來了,就來個信,我讓人去接你,若是想在家享受天倫之樂,我也覺得甚好。”
齊嬤嬤知道她這話是真誠的,也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加上她確實思念家中女兒和外孫子,便沒有再推脫,只一個勁兒地謝姜雲煙。
齊嬤嬤要回家探親的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當晚,姜雲煙按著忍冬坐在書案前,自己口唸,讓忍冬下筆。
忍冬小時候和自己讀過幾年書,也是會寫字的。
剛開始忍冬落筆的幾行字,倒沒覺得有什麼,之後越寫越心驚,自家姑娘一直在閨中,是如何得知外面這些事的?
不過她還是認真地一筆一筆寫好,待上面的墨幹,姜雲煙拿到手上重讀一遍,這才滿意地裝進信封。
“忍冬姐姐辛苦啦。”姜雲煙把茶盞塞到忍冬手中。
她和忍冬紫櫻從小一起長大,人後並不會將主僕尊卑看得太重。
忍冬喝了一口茶水,想到那信中的內容,擔憂道:“姑娘,您寫這信,是作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