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煙把信放到自己袖兜裡,眼睛亮亮地看著忍冬:“能讓一些圖謀不軌的人倒黴的作用。”
第二日,齊嬤嬤便搭了方家的商船去了隨州,連帶著,還有姜雲煙的那封信。
昨日在茶樓前聽到的那個名字,姜雲煙並不陌生。
前世薛正之所以會倒臺,是因為一個叫曹裕的書生。
那曹裕本來是應天書院的學生,已經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就等著中舉後娶了自己老家的青梅竹馬。
哪曾想,這位青梅竹馬去隨州探親時,被隨州知府的小舅子看上,強虜進府當了侍妾。
那女子的家人也只是普通人家,不敢得罪知府的小舅子,只能收了聘金,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
等到曹裕知曉此事,趕往隨州之時,已經是幾月之後了。
曹裕告官,這案件還未審理,卻被隨州同知,也就是姜雲煙的姨夫知曉,為了討好上級,他找人打了曹裕一頓,又把他扔到一間破廟裡自生自滅。
幸好曹裕在學院的幾位同窗,知曉他到隨州的原因,放心不下跟了過去,找了幾天才在破廟中找到他,將他帶回江洲。
這曹裕低沉了一段時間後便更加努力唸書,用了三年的時間,考中進士。
而他居然在殿試的時候,直接告了御狀,狀告當時已是戶部侍郎的隨州前任知府陳良。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曹裕上的還是死諫。
最後皇帝準了曹裕的上奏,派了巡按到隨州調查。
之後,便是查出了熙和三年隨州的賑災款被貪汙一案。
賑災款貪末案子從這一年,到真相大白,三年間,不知死了多少無辜百姓。
姜雲煙想起上一世,那時候薛家被抄,她跟薛家的女眷一起被趕出府,大街上,百姓們向她們扔菜葉子,臭雞蛋,那一張張憤慨的臉,哪怕過去了這麼久,她想起來還記憶猶新。
雖然她也是被薛家利用的人,她從未享受過薛家一分一毫,反而是被吞了大把家產。
但是在不知情的百姓看來,她和其他尸位素餐的薛家人並無兩樣。
姜雲煙知道自己不是什麼聰明的人,她能做的東西太有限。
今日聽到曹裕這個名字,才想起來這件事。
於是她也想起,當時辦理此案的巡按大人,正是元熙三年出使隨州的欽差大臣陸謙。
上一世,為何陸謙會不知薛正和知府的所作所為,但是從元熙六年,皇帝還能委任他為巡按,姜雲煙想,這人應該信得過。
加上她也相信那位帝王的眼光。
姜雲煙把自己上一世所知道的,薛正私底下記的賬本的事情寫在信上,再讓齊嬤嬤找個辦法遞給欽差大人。
她所能做的就這麼多了。
她怎麼可能如謝芸所說的,把方萍做過的事情,當作沒有發生呢?
這裡面不僅有方萍薛正意圖對自己父母圖謀不軌,還有前世對自己的種種所作所為,她恨不得將他們都送入地獄!
就算這一世,沒了絳雲紗在手上,薛正依舊還是知洲,在知道他們意圖給父母下藥那一刻,她就決定不會再讓他們享這三年的福!
更何況,這三年,他們是踩著災民的屍山血海享受的!
忍冬送齊嬤嬤到碼頭後回來,就看到姜雲煙坐在窗前,盯著那株蘭草發呆,臉色很是難看。
忍冬猜想,或許和那封信有關。
不過自家姑娘為何這麼做,忍冬相信她自有自己的道理,也就不會過多去問。
*
轉眼到了冬至這天。
姜雲煙和老夫人在前一天就抵達了東覺寺。
謝芸因年底,手上的產業都要做規整和盤點,忙得沒空過來。
而方流瑩卻在出發的前兩日得了風寒,知道自己來不了,還拉著姜雲煙的手,可憐兮兮道:“回來的時候,可記得幫我帶東覺寺的素餅,豆沙的,芋泥的我都要,記得多帶點。”
姜雲煙被她的話逗得笑不停,眉眼彎彎的樣子,看得方流瑩捏了捏她臉頰上的肉:“不許笑話我!等你吃過東覺寺的素餅,就知道我所言非虛了。”
姜雲煙被她捏疼了,忙收起笑容,滿口答應下來。
冬至這天,天不亮姜雲煙就被紫櫻叫起來洗漱。
她還在孝期,倒是不用梳妝打扮,和往常一樣穿著素淨,頭髮只用一根白玉簪子簡單挽起來。
因此她很快就整理好,去往外祖母住的東廂房。
路上還遇到方妍,倆人便一道去。
方妍是出發前一天才說要來的,說是府裡的姨老太太自打入冬後,身體便不大爽利,聽聞老夫人要來東覺寺祈福,便想著給姨老太太周氏求個平安符。
倆人到東廂房,才得知老夫人還未起來。
怕驚擾到老人家,倆人只站在廊下安靜等候。
錦福哪裡敢讓兩位嬌小姐在這寒天裡站著挨凍,忙叫了小丫鬟搬來椅子和火盆,讓她們坐著取暖。
東覺寺本來就建在半山腰,要比山下冷上一兩分,姜雲煙坐下後,便伸出雙手靠近火盆取暖。
哪怕此時天還未完全亮,方研看著姜雲煙的雙手,心裡還是開始嫉妒起來。
十指纖纖,如蔥白,如美玉。
更不用說那張像極了方慧,卻又比方慧多幾分嬌豔的臉。
方慧從前可是這江洲城有名的美人!
方妍知道,這還只是因為姜雲煙總是穿著素淨,按照她的面貌,她若是穿豔麗一些的顏色,怕是整個江洲城都找不到一個比她好顏色的人了。
想著想著便有些失態地一直盯著姜雲煙看。
姜雲煙手上烤著火,可也察覺到方妍的視線。
其實她很不喜歡這種赤裸裸的探視,總讓她想起前世剛進宮的時候。
那時候她還只是個小小的美人,又加之沒有家世傍身,那些出身高門貴女的宮妃們,也是用這種眼神看她,甚至比之現在的方妍,就像上位者看螻蟻一般。
不過姜雲煙不想和方妍對上,平日裡接觸得也少,想著忍忍就過了。
心裡一直不停勸自己,被看幾眼也不會少塊肉。
過了好一會兒,東廂房的門才被打開。
老夫人已經洗漱好,正坐在榻前的椅子上。
倆人行了禮,老夫人忙把她們叫到跟前:“你們這兩個嬌娃娃,怎麼不想著多睡會兒,這麼早就來我老婆子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