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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時間在日出日落的更迭中有條不紊地前進著,那年的冬天北京寒冷而無雪,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過年了,昕羽沒有買回老家的火車票,因為她的一位遠房姑媽在北京做生意,她也已經聯繫好做她們的車子一起回去。昕羽知道嘉淮不會和她一起回老家見她的親人的,註定他們的“恩愛”是演給徐家夫婦看得。

這期間她只去過徐家一兩次,因為年底嘉淮忙著開各種會議:總結會,年會,答謝會,宴會。忙著和客戶還有有關部門的領導們聯絡感情。

昕羽也有點忙,她除了公司的年會沒有其他會議,她是忙著給奶奶,媽媽和外婆買禮物,忙著給自己選購新衣服。

這期間也發生了一件“大事”,徐宗健和劉霞領了結婚證。起因是宗建看到劉霞偷偷拿著嘉淮的“假證”端詳著,摩挲著。他知道沒有結婚證是老伴的心病。這個女人在他最落魄時跟了他,吃苦受累,二十年來不圖名分不圖錢財。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宗建在一家小工廠做工時,常去附近的菜市場買菜,認識了同樣下崗的劉霞,他知道她的不易,總是照顧她的生意,她的菜攤有什麼菜他就買什麼菜,她也知道他的照顧,總是給他留上最新鮮的菜,問他要怎樣炒,再主動搭上幾個辣椒,一把香菜什麼的。一次,她那爛賭前夫,輸了錢來找她“借錢”時,被他碰上了,他護著她,被那賭棍罵不要臉,罵狗男女,市場裡的商戶和客人在圍觀,他挺身說她是他的女人,他要娶她時,她驚愕又感激地看著他。他是真心喜歡這個漂亮又能幹的小媳婦。半個月後,她帶著孩子搬過來了,但是他的承諾只兌現了一半,他沒有和她領結婚證,而是老話說搭夥過日子了。

那晚他和劉霞說想和她領結婚證時,他看到年過半百的妻子臉上驚喜和欣慰。她的臉上竟然有一抹少女的嬌羞,攏著頭髮說:“我明天燙個頭髮再去。”

宗健嘴上說:“燙什麼頭,就是領個證去,又不辦婚禮。你明天翻翻戶口本放哪了。哎?嘉淮領證沒用戶口本嗎?現在領證不用戶口嗎?”

正說著,宗健的手機響了,是棋友找他去家裡下棋。他囑咐了劉霞兩句就走了。

老兩口領證的當天晚上,把嘉淮和昕羽叫回去,宗健在一間高檔飯店訂了包間,老兩口和小兩口吃一頓喜宴。嘉淮送了劉霞一對沉甸甸的金手鐲。劉霞高興地戴上,眼圈紅紅的。

正當大家都沉浸在臨近春節的喜悅中時,有一種看不見的病毒正悄悄地在人群中傳播蔓延著,這種症狀類似流感的新型病毒在它初到人間時並沒有引起人們的重視,感冒咳嗽在國人心目中都是小病,不吃藥都能扛過來,學生或者工人因為這個情假,大家嘴上不說心裡都會覺得這樣的人有點矯情。沒人預測到這個小病毒會在以後的三年裡成為人們生活的重要內容,有人甚至改變了人生軌跡。

昕羽的親戚說老家有一種肺炎蠻厲害的,聽說都死人了。他們有小孩老人所以不準備回去了,昕羽又臨時買不到回家的火車票,現在愁的她飯都吃不下了。她兩年都沒在家裡過年了,在醫院上班要輪流值班不能過去,她忍了。今年公司提前三天放假,如果還不能回老家,她真的會懊惱。在外打拼的人最盼就是春節的歸鄉,不能回去會失落、孤獨、委屈和煩悶的。

嘉淮知道後幫她訂了飛機票,還買了許多北京的特產。那一刻她有點期盼他能和她一同回去,在她的親友面前介紹他是她的未婚夫,想象七姑八婆們的豔羨,想象媽媽、奶奶滿意的樣子。

這不知名的病毒在武漢市和周圍的城市中無形地氾濫著,昕羽終究沒能成行,她退掉了飛機票,把自己和嘉淮買的物品快遞迴老家,在和媽媽視頻時,昕羽梗咽地說道:“您和奶奶要好好過年,多吃飯喲!看看情況,要是沒事我春天一定回去看你們。東西我都寄回去了,吃的不要留,留著會壞掉的。”

掛掉視頻後,昕羽呆呆地坐在那,還沒有從剛才的難過和失落情緒中走出來,她不知道剩下的十天要如何度過,萌萌的父母家在北京郊區,坐公共汽車就能回去,她只有初三和初六值班,其餘的時間一定不會回出租房裡。

去嘉淮家,這不可能。首先她和他是演戲,不是真情侶,其次嘉淮以為她回老家了,春節期間除了會陪伴家人,走親戚。還會和幾個聊得來的生意夥伴去周邊的雪場滑雪,大忙人一個!

接下來的日子,昕羽除了每天關注疫情的進展,就是日夜顛倒地追劇,刷視頻。疫情越來越嚴重了,隨著年三十晚上第一支醫療隊專機馳援武漢金銀潭醫院後,各地相繼抽調醫生護士組成醫療隊奔赴武漢和周邊的疫區,孫萌萌的休假臨時結束,她回醫院頂替被派走的護士值班了。

今天是初四,無所事事的昕羽睡到了快十點才醒,她躺在床上無聊地玩著手機,突然門鈴響了,她想大概是萌萌,因為昨天,萌萌就微信她,說這幾天要回來取點換洗衣服和隨身物品,護士長讓大家有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這些日子大概要吃住在醫院了。

門打開時,竟然是嘉淮。他提著一隻大袋子,穿著一件黑色羽絨服,深藍色牛仔褲和半高幫的皮靴站在門口,昕羽張大嘴巴說:“怎麼是你?”

看到身穿睡衣的昕羽,嘉淮笑著說:“不準備讓我進去嗎?我是特意給你送餃子的。”

昕羽慌忙地說:“請進,請進。我,我還以為是萌萌。你看這屋裡亂的。”

她手忙腳亂地撿著沙發上,椅子上亂扔的衣服,桌子上的零食袋子,好容易收拾出一個整齊地方讓嘉淮坐下,她把嘉淮帶來的大袋子拿到廚房,又看見水池裡堆著幾天積攢下來的盤子和碗。

哎!昕羽有點沮喪,他第一次來自己家就看到如此的狼狽和邋遢,會怎麼想我呢?

昕羽難為情地說:“你先坐坐,我…去換件衣服。”說完就溜進她的臥室,快速地穿衣服,還麻利地把被子疊好床鋪收拾乾淨,梳妝檯上的瓶瓶罐罐碼整齊,甚至還開了窗子的一條小縫換空氣。幸虧做過護士,手腳還是很利索的。

打開門後她又急忙去了衛生間,簡單洗漱一下,她平時沒有化妝的習慣,洗了臉,梳了個馬尾就完事 。她快速地把髒衣服撿到一起放進洗衣機裡,把垃圾收到垃圾桶裡,又用一塊抹布擦了客廳的所有檯面後,算是清爽了許多。她一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讓你看著我這麼邋遢,其實我平時不是這樣的,這幾天就是…”。嘉淮理解地笑了,說:“我知道,沒回去家心情不美好,是吧?”

在她忙裡忙外半個小時裡,嘉淮始終坐在椅子上,喝著她遞過來的一罐可樂,靜靜地看著她。這凌亂的場景想起他和孟婕剛結婚的日子裡,家裡也是到處是髒衣服,包包,快餐盒,零食袋,各種叫不上名字的化妝品,他在外邊要工作,回到家裡還要為嬌妻收拾垃圾、洗衣服、做飯。那幾年他的生活亂糟糟地,即使這樣他也總抱著一絲希望,覺得是孟婕年歲小,玩心大,等過幾年有孩子就收心了,就會慢慢成為合格地賢妻良母了。後來證明他還是年輕,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會隨著年齡增長,身份轉變而自動成長的,這也要靠天賦。

“你怎麼知道的?”昕羽驚訝地問。

嘉淮點著她的頭說:“我手機訂的機票,你退票後航空公司發過來的信息,那幾天忙沒注意,昨天晚上我才看到的。今天我就給你送好吃的了。”

說著,去了廚房想拿盤子,盛出飯盒裡的餃子和油燜大蝦,結果…,昕羽支支吾吾地解釋道:“我們平時做飯少,餐具也少,我,我馬上,就洗,你等會。”

嘉淮捲起袖子,推開了昕羽說:“我來洗碗,熱菜。你把衣服洗上,再收拾一下浴室。”

“哦!好的。”昕羽像是個聽話的小學生得到老師的指令,也沒有推讓,就真的去洗衣服和收拾浴室了。

倆個人像一對夫婦,在廚房和浴室各忙各的,嘉淮一邊洗碗一邊熱著餃子,微波爐加熱著大蝦和米粉肉,甚至還洗了一盆水果。

昕羽賣力地擦著洗手池和瓷磚牆壁,換垃圾袋,還掛上一條新毛巾。

一會兒,飯就熱好了。昕羽和嘉淮圍坐在那張小餐桌前,嘉淮說:“快嚐嚐,這個炸丸子和米粉肉是老北京特色。你老家過年吃什麼啊?”

聽到嘉淮這樣問,她拉開了話匣子說:“我們也吃丸子,不過是大丸子,紅燒獅子頭,豬肉餡里加馬蒂或者藕,生薑再加調料做成手掌這麼大的丸子,先炸,在加滷湯紅燒吃,又香又糯,我奶奶最會做這個,後來教給我媽媽了。還有桂花鴨,蛋餃湯,我們也吃魚……”

正說著,門外有鑰匙響聲,是孫萌萌回來了。她看到餐桌前的一男一女和滿桌子的菜餚有點驚訝,問道:“小羽,這位是?”

徐嘉淮禮貌地站起來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徐嘉淮,昕羽的朋友。你是孫萌萌吧?吃飯了嗎?一起吃吧。”

孫萌萌有饒有興趣地眼神看著面前高高帥帥地男生,衝著昕羽意味深長地笑笑說:“你好,我是孫萌萌。我是不是回來的不是時候啊?放心,我拿了東西就走,絕對不影響二位的二人世界的。”昕羽窘迫地站在那裡,解釋道:“不是,我們只是一般朋友。他知道我沒回家,給我送點吃的,你吃飯了嗎?一起吃。”

倒是嘉淮大方地站起來,到廚房拿了一套碗筷說:“萌萌,一起吃點吧。嚐嚐這餃子,三鮮餡的。”

萌萌嚐了個餃子後,被桌子上的芥末墩吸引了,說:“這個好吃,我小時候我姥姥做過,老北京的年菜。”

坐下來的萌萌,開動了狂吃模式,嘴裡餃子大蝦含糊地說:“那我就吃了。餓死我了,外面的飯館都關門了,我想在路上吃口飯回來就能多歇會,還不行。哎!你們也吃啊!我從前天被叫回來,就吃了一頓盒飯,其他時間都是吃方便麵,速凍水餃。”

昕羽問問萌萌醫院現在的情況,醫院的援助隊昨天下午啟程去了武漢,她有可能是第二批隊員,時刻準備著,這個星期讓大家輪流回家取個人物品後,就要施行全封閉管理,沒有重要的事,大部分的醫護人員都要吃住在醫院了。

電視裡此時正在直播武漢火神山醫院,如火如荼的建設工地的進展,三個年輕人邊吃飯邊聊著疫情的,昕羽囑咐萌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多休息多喝水,好好吃飯,還給萌萌裝上家裡所有的零食和嘉淮帶來的水果。

嘉淮幫萌萌把行李箱拿到樓下,又在附近的超市給萌萌買了兩箱方便麵,一箱八寶粥和一袋子火腿腸,兩個女孩子互相擁抱了一下後,萌萌打車離開了。

昕羽站在原地看著汽車漸漸消失,神色落寞。嘉淮拍拍她的肩頭說:“別擔心了,萌萌是成年人又是醫護人員,她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沒事多和她視頻聊聊天。走,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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