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屋內。
“任時光匆匆逝去我只在乎你…”
悠揚的旋律從留聲機裡飄出，迴盪在店內。
楊念念端著咖啡，看著外面的風景。
玻璃門被推開，一個男人走進店內。
這人五官俊秀，身姿挺拔，只是穿著一身中山裝，和店內的氛圍格格不入。
張望了一會，見到楊念念抬手。
匆忙來到她對面，剛拉出凳子坐下，繫著圍裙的店長就迎了上來，將菜單遞給他。
“先生，您要喝點什麼？”
看到菜單上都是些不認識的字母，又看了眼價格。
最便宜的都要兩塊錢。
他剛想開口拒絕，楊念念笑著抬手道：“給他來杯卡布奇諾吧，少加點牛奶。”
“好的。”店長微微躬身，返回吧檯工作了。
男人摘下解放帽放在桌邊，憨笑道：“楊姐，你這是當上闊太太了啊，過得這麼滋潤，都喝上咖啡了。”
“沒，只是咖啡館比較安靜，適合談事。”
先前想過去茶館，但這年代的茶館，主要是遛鳥，下棋，打牌的人，魚龍混雜。
“談事？怎麼，楊姐你想挖老大去電視機廠？”
楊念念正坐身體，嚴肅道：“小鬱，現在廠子怎樣了？”
姜鬱，京人鐘錶二廠研發科科長。
在認識封時森前，楊念念就在京人鐘錶廠擔任技術研發主任。
姜鬱進廠時還才十多歲，沒有文憑，但腦子靈活，被楊念念看中收為徒弟。
是楊念念為數不多的朋友。
姜鬱苦笑了一下：“不太好，自從改制後，咱們廠就沒有了部隊的訂單，現在鐘錶行業競爭激烈，大家都喜歡洋鬼子的表，特別是那叫什麼歐西卡的，搶了我們百分之八十的市場份額。”
“說實話，廠裡欠了一屁股債，兩個多月沒發工資了，快不行了。”
他搖了搖頭，剛好店長送來咖啡，他直接喝了一大口，被燙得連連吐舌頭，咖啡杯也掉在地上，應聲碎開。
見這滑稽樣，楊念念捂嘴直笑。
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遞過去，“擦擦吧。”
姜鬱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小心問道：“同志，這個杯子多少錢？”
“行了，記在我賬上就好了。”楊念念將店長打發走，認真地看著姜鬱，“你回去跟趙廠長說一聲，我有辦法挽救廠子，但我要和他當面談談。”
姜鬱正在擦灑在衣服上的咖啡，手忙腳亂。
猛然抬起頭，眨巴著大眼睛看楊念念。
“你，能救廠子？”
“對！”楊念念點頭。
她不能直接約趙晨出來。
當初楊念念是趙晨身邊的明星，當時還是國企，想當主任得看資歷和背景。
趙晨力排萬難，推楊念念成了技術部主任，背後沒少被人說閒話。
他看中楊念念的能力，將廠子的未來寄託在她身上。
結果楊念念在一次聯誼中喝醉酒，稀裡糊塗和封時森上床，懷上了孩子。
就辭去了工作，嫁入封家，搖身一變成了封田電視機廠的科長。
這件事把趙晨氣得不行，後面鐘錶廠再也沒和其他工廠舉辦過聯歡會。
多年後，趙晨離世，楊念念出席葬禮。
他的孫女拿出了日記本，說是老爺子要留給她的。
裡面提到，趙晨有一次參觀大學，恰巧聽見了楊念念在描述自己設計的產品。
是天馬行空的想象，當時同學都笑她異想天開。
趙晨卻覺得這女孩非常了不起，和他的理念不謀而合。
當時分配工作時，他就親自寫信給組織部，將楊念念分配到廠裡。
楊念念辭職，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
當時新產品已經進入最後研發階段了。
可以說，就是因為楊念念的辭職，導致新產品匆促上線，質量問題頻出。
紅極一時的京人也從盛轉衰。
姜鬱沒有猜錯，按照前世軌跡，工廠會在三個月後倒閉。
趙晨也將一病不起。
姜鬱誤會了楊念念的意思，連忙擺手道：“楊姐，還是算了吧，前段時間封田派人來，說要購買我們的鐘表技術，開發什麼液晶電視。”
“開會開得好好的，廠長就進來把他們趕走了。”
說到這，用手擋住半邊臉，輕聲道：“廠長還說，以後封田的人過來，直接趕走，他餓死也不會跟封田合作。”
嘟起嘴點了點頭，表情異常凝重。
楊念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淚卻差點流出來。
原來前世還有這麼一段事，趙晨還真是自己的伯樂。
百感交集下，她看向窗外。
心裡也有些懷念那不苟言笑的老頭子了。
“不，我跟封田電視機廠沒有任何關係，是以我個人的名義。”
“可你是封廠長的太太啊。”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姜鬱嘴巴張得老大，眼睛也瞪圓了。
“他…他死了？什麼時候？”
“你思想也太跳躍了吧！他沒死，但我們已經離婚了。”楊念念哭笑不得。
…
這些年，在封家的企業裡，封時森給她安排了工作。
但除了公司的高層，沒人知道楊念念的真實身份。
工作是分毫沒有落下，對於空降的科長，還是個女的，廠裡頗有意見。
楊念念根本沒有發揮能力的機會。
一年前，柳如煙出現，封時森更是藉著在雲海開辦事處的藉口，將她調往外地。
兩段工作都不順利。
現在，楊念念握緊拳頭。
“前世我真是瞎了眼了，把時間浪費在狗男人身上。”
“男人只會影響我賺錢的速度！”
望著姜鬱離去的背影，楊念念嘴角輕揚。
下午兩點多。
封時森父子開車回來了。
正在修剪樹枝的管家殷勤地跑來開門。
封時森慢吞吞地走下車。
問道：“楊念念人呢？”
管家正在抱小少爺下車，露出茫然的表情：“夫人回來了？”
“她沒回來？”封時森突然加重語氣。
管家頓時不知所措，講話也吞吐起來：“我..我沒見著夫人啊。真的。”
封時森嗤了一聲，沒有管還在撒嬌的封陽，快步跑進屋內。
在一樓樓梯下面有一個雜貨間。
就是楊念念的臥室。
他粗暴地將門拉開。
裡面沒有窗戶，顯然很久沒有打開了，裡面出現一股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