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一齣，桑恬才注意到。
不遠處的屏風後，還坐著一個人。
屏風是紗制的，半透光，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
看不清到底是誰。
但這個聲音，桑恬一輩子都記得。
朱雲聽到有人替她說話，才緩過神來。
倏地梗起脖子，眼圈都紅了。
看上去十分可憐，“就是！我可是長輩，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要遭天譴。”
桑恬冷笑，“天譴？落下來，有你頂著。”
朱雲，“……”
膠皮輪子摩擦地板的聲音傳來。
那個身影從屏風後滑出。
喬依依一身頂級高定，雪白色的衣裙。
讓她看上去，就像仙子一樣。
與世無爭。
可她偏偏要爭。
“桑恬，你這樣做真的不對。”
桑恬有一瞬間的怔愣。
記憶中相似的場景，多得數不過來。
時間彷彿倒退十幾年。
“桑恬，你這樣做真的不對。”
“桑恬，你怎麼能欺負同學呢？”
“桑恬，你拿小刀剌破同學的書包？”
“桑恬，你居然將人關到廁所裡？”
都是她做的，可她輕飄飄的一句話。
就全部推到桑恬身上。
而她，只負責在後邊，做一個安安靜靜，甜甜美美的小公主。
思緒回到當下。
桑恬微苦的神情斂起。
她已經不是那個認人拿捏的小桑恬。
“喬依依，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偽善。”
罵這種高高在上的人，根本不需要髒話。
只需要扯下她的面具，就足以讓她尷尬到無地自容。
果然，喬依依的潔白的臉上，有一絲的不自然。
但她調整得很快。
“可是她是你的舅媽，你打她，你覺得對嗎？”喬依依毫不退縮。
桑恬兩步上前，居高臨下，“你再廢話，我連你一起打。”
她說話輕聲細語，但就是莫名壓迫。
旁邊的店員，還真怕她言出必行。
趕緊上前，擋在兩人中間。
做老好人，“這位女士，你冷靜一點，她不方便。”
這話就像一根刺一樣，狠狠紮在喬依依心口。
“你才是廢人，滾！”
喬依依罵那個店員，後者一臉懵。
她也沒說對方是廢人啊。
沒想到穿的這麼體面，長得這麼甜美的人，說話如此粗俗。
店員氣紅了眼眶，真是多餘管她。
桑恬覺得可笑，嘴角扯出冷淡的弧度，轉身走了。
朱雲哎哎兩聲，被桑恬橫了一眼，立刻歇菜。
喬依依嘴裡念念叨叨，臉色泛白，也沒去攔桑恬。
這裡不方便打車，桑恬走了半個路口，才叫上車。
等車的過程中，一輛邁巴赫開過來。
停在桑恬跟前。
她心裡一咯噔。
這是喬依依搬救兵來了？
煩。
她沒想惹任何人，那些人都是伸臉過來讓她打。
副駕駛的車窗落下來，唐松笑呵呵的，露出一排大白牙，“桑小姐，請上車。”
桑恬看了一眼後座，什麼都看不清。
但她還是感受到，從裡面射出來的兩道灼熱的目光。
什麼意思，接上她，再去接喬依依。
然後再折辱她？
桑恬輕笑，目光瀲灩，晃了一下唐松的神。
“我又不是垃圾，我不上垃圾車。”
桑恬的話，如一盆冷水潑下來。
唐松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這……
他餘光瞥了一眼後座，後背起了一層冷汗。
這要是垃圾車，那這一車人算什麼？
桑恬沒再看唐松，她不反感唐松。
她被朱雲和喬依依鬧了一肚子氣。
純粹是無差別攻擊。
桑恬說完往旁邊走出去幾米。
她不敢走太遠，擔心一會兒網約車司機找不到她。
一車一人，就那麼僵持著。
好在，網約車這會兒趕過來，停到桑恬跟前。
桑恬拉開車門剛要上車。
不遠處的邁巴赫突然加速，斜插到網約車側前方。
卡住了對方。
桑恬皺眉。
邁巴赫的後車窗落下來，男人冷峻矜貴的臉露出來。
聲音更是滲著冰碴子，“桑恬，上車！”
網約車司機一看這架勢，便大概知道怎麼回事。
不想惹事，也勸，“女士，請你取消訂單吧。我還要去趕別的訂單。”
桑恬深吸氣，她太瞭解周南釗。
沒人能反抗他，他的話就是懿旨。
她對司機，“抱歉。我馬上取消。”
司機也好說話，笑著，“那麻煩您趕緊上車吧。兩口子鬧彆扭，說開了就好。”
桑恬，“……”
她快步繞車走過去，上了車。
關上車門的一瞬間，周南釗冷聲說：“走。”
司機絲毫沒猶豫，邁巴赫開了出去。
桑恬愣了一下，車子沒去巷子裡的咖啡館。
而是朝反方向開去。
不接喬依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