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洲這人,像個早就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他沒有情緒。或者說,他情緒的波動很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計。
許迎還記得,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情緒時的樣子……
那是梁煙和陳清野欺負她最為過分的一次。
梁煙唆使著那群男生,企圖強.bao她。
她害怕的發抖,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恐懼。
而那時候,陳敬洲正在一邊冷眼旁觀。
又是江開霽及時地出現,拼命護著她。
他被那群人打的渾身是傷,臉上沾滿了血。
那畫面在她記憶深處,永遠難忘,永遠的觸目驚心。
後來,這事兒鬧到了教務處,影響太過惡劣,即使那群欺負她的人,背後都有強大的家族支撐,可也不得不揪出一個主使以正典刑。
校方領導不敢得罪他們,讓她指出那個人。
許迎應該指梁煙的。
但她知道,梁煙根本不在乎處分,她的出身,給了她肆無忌憚且狂妄的資本。
那時,許迎心想:她不在乎處分,她喜歡的那個人卻很在乎。而她喜歡的那個人受到懲罰,她才會感到憤怒。
人人都知道,梁煙喜歡陳敬洲。
所以,那一刻,她旺盛的報復心理,讓她指向了陳敬洲。
而那個一向冷漠、情緒內斂的人,最終卻緊鎖了眉頭……
在許迎心裡,他和梁煙、陳清野那群人,根本毫無分別。
所以,她不可能對陳敬洲動心。
絕對不可能。
許迎忽然不想要小孩了。
她覺得,她和陳敬洲早晚要離婚,一旦有了小孩,將來牽扯不清,很難斷的乾淨。
他昨晚好個折騰。
許迎早上去公司時,經過了一家藥店,思索過後便停了車。
……
……
陳敬洲中午同沈述和陸立言在悠然居喝茶。
聊起的都是公事,陸立言說:“城南的那塊地,不少人聽到了風聲,個個勢在必得,中恆想要拿下來,恐怕沒那麼簡單。”
沈述抓了一把栗子,慢吞吞地剝殼,也道:“你家老大正琢磨著拿下這塊肥肉,一解燃眉之急,不過他那個破公司……”
頓了頓,往嘴裡塞了一顆板栗,挑了挑眉,看向陳敬洲:“你說,他會去哪兒抵押借貸啊?”
沒有小几個億,想拿下那塊地,就是天方夜譚。
但他的公司缺少流動資金,他手上更是沒有錢。
陳其東這人麼,仗著是陳家長房長孫,自小就囂張跋扈的,數他欺負陳敬洲最多。
對家裡人這樣,對外人想來更加過分。
人緣太差了,這麼一大筆錢,甭想有人願意借給他。
他只能拿自己的不動產,去銀行做抵押。
但這麼一大筆的款項,銀行也未必願意跟他做這交易。
陳敬洲面上平靜,那從容的模樣,已是智珠在握。
他抿了一口茶,漫不經心地說:“誰知道。”
沈述勾起嘴角,剝完了板栗,又去敲核桃。
他像是不經意的提起一句:“昨天我在三江看見江開霽了。”
陳敬洲拿起茶杯的動作一頓,臉上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那小子這幾年混的人模狗樣的,和從前比大不一樣了。”沈述說著,拿手肘碰了碰他:“你老婆的白月光回濱海這事兒,你總該知道吧?”
“什麼白月光?誰的白月光?”一旁的陸立言滿臉好奇,眼睛瞪大了幾分:“不會是許迎的吧?”
這逢人說八卦的勁頭一上來,沈述是坐不住的興奮,立刻拉著陸立言道:“可不麼,那會兒鬧的轟轟烈烈,滿校皆知的。”
說著,“嘖嘖”兩聲:“別看咱們小洲子現在是抱得美人歸了,可惜喲,心不在他身上……”
“——咚!”
沈述話未說完,陳敬洲重重地放下了茶杯,表情已然不悅。
瞧他盯著自己那涼颼颼的眼神,沈述及時地打住了,連忙擺手認慫道:“我開玩笑的……開個玩笑,嘻嘻。”
陸立言這八卦聽到一半,又沒得聽了,心情一時有些不上不下的。
他正想追問,陳敬洲放在桌上的手機正好響了聲。
屏幕亮起,有人發來微信。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
是董海鵬發來的消息,告訴他:【許迎好像生病了,早上到公司沒一會兒就吐了,身上起了不少紅疹子,已經送醫院去了。】
陳敬洲臉色當即一變,實在有幾分嚇人。
他握著手機立刻起身,拿過一旁掛著的西裝迅速套上,看都不看沈述和陸立言一眼,只冷淡地撂下一句:“有事,走了。”
而後,腳步匆匆地出了包廂。
留下了一臉困惑的兩個人面面相覷。
陳敬洲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
從醫生和董海鵬嘴裡,瞭解到些許情況。
說是吃什麼藥過敏了,不嚴重,再吊水兩天就能痊癒。
他這才放下心。
見他過來,董海鵬就回了萬豐。
他給許迎辦了手續,要住院兩天。
陳敬洲進病房時,許迎正在睡覺。
已經在輸液了,可她身上的紅疹卻並未消退。
她躺在床上,半袖的上衣遮不住那些顯眼的痕跡。
她本就生的白,紅疹子在她身上,看著就有幾分觸目驚心。
陳敬洲不禁皺了皺眉頭。
他到床邊坐下,手不小心壓到了她的包。
他又拿著包起身,幫她放到了床頭櫃上。
那隻包的拉鍊是敞開著的,他不經意地往裡面看了一眼,似乎窺見了一個小藥瓶。
忽然想起了醫生剛才說,她是吃藥過敏的,可追問是什麼藥,又支支吾吾的沒有回答。
陳敬洲心下便猜到了幾分。
都說夫妻之間,信任才是感情的基石,沒得到允許以前,更不該過多窺探對方的隱私……
陳敬洲心裡這樣想著,當下的舉動,卻又背道而馳。
他抬手伸進包裡,拿出了那瓶藥……
不輕不重的動靜,吵醒了本就睡得不實的許迎。
她以為是董海鵬在房間裡,慢慢地睜開眼睛……可看清了站在床邊的人時,那點昏昏沉沉的意識卻頃刻驚醒!
“你……”
許迎驚詫地出聲,沒想到陳敬洲在。
她腦子裡空白了一瞬,想說什麼,又冷不丁瞧見了他手裡的東西。
他修長的手指捏著藥瓶,在手中漫不經心地轉了兩下,“嘩啦嘩啦”的動靜,令許迎的心跳聲莫名加速。
陳敬洲面上平靜,卻又不發一言,只定定地注視著她的眼睛。
他像是在生氣。
許迎心下緊張,便先開了口:“陳敬洲……”
他卻跟她一同出聲:“吃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