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迎回到自己的房間,心情分外低落,去洗漱也比往常磨蹭了許多。
等她從浴室出來,時間已過十點。
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充電,她拔下了充電器,屏幕亮起的瞬間,看到有人發來微信。
江開霽在半個多小時以前,連著發來三條消息。
先是一個小貓的表情包,然後又說:
【對不起迎迎,是我太沖動,讓你為難了。】
【敬洲是不是很生氣?你們沒吵架吧?】
許迎在床邊坐下,思索了一瞬,回他:【沒有。】
江開霽似乎正看著手機,她的消息一過去,他就秒回道:【哦,那就好。】
許迎在對話框裡打了幾個字,覺得不妥,又默默地刪除。
百般糾結之後,想要放下手機。
江開霽恰好又同她道了“晚安”,說:【時間不早了,不打擾你休息。晚安,迎迎。】
許迎回復:【晚安。】
可躺在床上,卻怎麼都睡不著。
許迎失眠到翻來覆去,睜著一雙眼睛,愣愣的望著上方的天花板。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只好戴上耳機,找出了一段催眠音頻來助眠。
她一邊聽著耳機裡綿長的樂聲,一邊又百無聊賴的刷了刷朋友圈。
正好刷到了江開霽在幾分鐘以前,分享到朋友圈的一首經典老歌《似是故人來》。
心上那沉沉的重量,這一刻忽然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
手機屏幕透出的光線照著許迎的臉,眼睛有點酸酸脹脹的。
在手機自動息屏以前,她看到江開霽在那首歌的評論裡說:僅你可見。
……
……
許迎和陳敬洲之間的婚姻,從來都不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事。
想要離婚,牽扯到的東西太多。
可這樣貌合神離的過一輩子,又實在不甘。
她想:她和陳敬洲之間,還是需要一個儘早的了斷。
但眼下,父親的公司全靠他的幫襯。過河拆橋這種事,做起來未免良心不安。
許迎想了幾天,還是在週末的時候回了一趟荔景園。
想著先探一探家裡人的口風,再去決定接下來的事。
但她的父親許洵,是個精明又銳利的人,又有著知女莫若父,那一層天然的直覺力。
沒說上幾句話,就洞悉了她所有沒明言的想法。
“你又鬧什麼,好端端的怎麼又想著離婚?”許洵看著很是生氣,說話的語速都變了:“上一次回家裡,不是還說打算要個孩子的,這才幾天,你……”
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從沙發裡站起來,指著她質問道:“哦!是不是因為江開霽,他回濱海的事兒你也知道了?你們見過面了?”
許洵也算是看著江開霽長大的,又有著曾朝夕相處的情分,心裡是把他當做半個兒子的。
如果沒有陳敬洲,他當然也願意女兒跟著他。但一同陳敬洲相比,江開霽顯然就沒有那麼的適合許迎了。
更別說這一二年間,許家藉著陳敬洲拿到了多少資源和利益。
單是這一層,許洵都不可能同意他們離婚,甚至連提起“離婚”二字都不被允許。
許洵一開始還勉強耐著性子,說道:“你跟了敬洲五年,他對你什麼樣,你心裡不清楚嗎?這五年來都是風平浪靜的,怎麼江開霽一回來……”
“陳敬洲根本就不愛我。”許迎說話的語氣有些冷,停頓了幾秒,聲音裡更是添了難言的凝重:“我也不會愛上他。”
她低著頭,一字一句都很冷靜:“離婚是早與晚的事,江開霽只是催化劑,不是導火索。”
“我知道,這兩年家裡拿了陳敬洲不少好處,你心有顧慮,所以不願意讓我們離婚。”說到這裡,許迎抬眼看著坐在對面的父親,態度上顯得分外疏離,道:“你都拿了什麼?我給你還一半,另一半你自己想辦法。”
“胡鬧!”
這番話是徹底的觸怒了許洵,他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接著就要動手似的。
一旁的宋茹見狀,連忙跟著起身,抱住了許洵那高高揚起的右手:“好了好了,別跟孩子吵。”
說話間,給同在客廳裡的許默使了個眼色。
許默緊挨許迎坐著,正在玩手機。
他哪知道該說些什麼,眼珠轉了又轉,也沒憋出一句話,索性低下頭不吭聲了。
“……”宋茹見他這不爭氣的樣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隨後,用溫溫柔柔的語調,笑著勸許迎:“迎迎,就離婚這件事兒,我也不贊成你的。”
“你跟江開霽是有情分在,可你畢竟也跟了敬洲五年,他怎麼可能不在意。”宋茹在男女關係上,思想多少有些封建,十分語重心長的說:“這女人吶,離婚以後想再嫁人就很難了,江開霽他……”
“宋姨。”許迎淡淡的出聲打斷。
相比起許洵這個生父,她面對著宋茹這位繼母時,反而能夠心平氣和,說話的語氣也沒方才那麼冷硬了:“我已經說了,江開霽只是催化劑,不是導火索。即便沒有他,我和陳敬洲也不可能相安無事的過一輩子。”
許迎認真道:“離婚這事兒我想了幾年,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咚!
“你再說一遍!”
許迎聲音還未落,許洵就忽然抄起了一隻茶杯,朝著她身上狠狠地砸了過去!
萬幸身邊的許默反應及時,拉了她一把,那茶杯應聲落地,沒有砸到她身上。
許默連忙護著許迎。
而許洵正伸手指著她的鼻子吼道:“我告訴你,休想我同意你離婚!”頓了頓,咬著牙補充一句:“只要我還活著,這事兒你想都別想!”
許迎還想張嘴反駁。
許默立刻攔住了:“姐,你少說兩句吧!”
“爸,你消消氣兒、消消氣兒,我帶她上樓說,我勸勸她。”
許默生怕許洵動手打人。從小到大,一直看著父親動手懲罰姐姐,那樣的兇狠厲害,和對待他是兩種全然不同的態度。
許默從八九歲開始,就知道心疼姐姐了。每當許洵發火要動手時,他就千方百計的拽走許迎。
許迎的眼眸泛紅。
在許洵面前,她總是有一種又隱忍、又倔強的矛盾感。
見她坐在那兒不動,許默也顧不得別的,兩隻手緊緊握著她的腕骨,使勁兒地拽她起身:“快走啦,姐!”
宋茹也是萬分無奈的從中調和。見姐弟兩人上了樓,才默默的鬆一口氣。
許洵被她按著坐下來,仍是怒不可遏的樣子,緊鎖著眉頭直喘粗氣。
左右翻找了一通,沒好氣兒的問:“手機呢?”
宋茹也跟著找了起來。
許洵說:“給敬洲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把人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