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慶還沒來得及細思,葉嬤嬤瞅準趁著小喜子走神的空檔,猛得一聳背,掙脫開皂靴束縛,狼狽從地上爬起。
她拍了拍塵土,昂首挺胸直嚷嚷:“元慶大人,你都聽到了,內務府的賬本沒毛病。”
“老奴問心無愧!”
元慶目光如利刃,直直射向葉嬤嬤,“話不可說的太滿,賬冊是沒問題,可這金簪,你卻還未做解釋。”
葉嬤嬤被元慶盯得不自在,也氣勢萎靡了幾分,卻依舊梗著脖子強調。
“老奴早講了,這簪子是家中祖上傳下的,你們沒有證據,可莫要冤枉老奴。”
元慶向前踱來一步,意味不明的看著葉嬤嬤。
這葉管事在宮中混了多年,是個老油條,換做旁人還真拿她沒法子,可偏偏她此次栽在他手裡了。
“你跟咱家要證據?行!那咱家便成全了你!”
元慶話落,提高音量對著空中道:
“寒風,去鳳凰北街金玉樓一趟,將賬簿取來。”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嗖”一下,眨眼消失不見。
宋知玉瞧著閃現閃離的虛影,瞪大了雙眼,有被震驚到。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皇宮暗衛?
小說誠不欺她!
看來她以後行事得小心點,以免被這些蹲在暗處的人發覺她有系統。
這邊宋知玉在走神,那邊葉嬤嬤臉上血色盡褪。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元慶,怎麼也想不通元慶怎麼會知道金簪出自金玉樓?
不過轉念一想,她又不怎麼怕了。
畢竟,金玉樓背後的東家神秘的很,絕不會拿出顧客採買記錄的賬簿。
元慶說到底也只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她篤定那暗衛是拿不到證據的。
葉嬤嬤穩住心神,看向元慶:“那金玉樓與老奴毫無瓜葛,您便是查個底朝天亦是無用。”
元慶只靜靜站著,一聲不吭,權當她的話是耳旁風。
葉嬤嬤望著元慶被朝陽拉長的影子,心裡沒由來的一陣發慌。
宋知玉雖不清楚金玉樓是什麼來路,但她相信元慶不會無緣無故讓人去拿賬簿。
想必那賬本里藏著坐實葉嬤嬤撒謊的關鍵證據。
本以為倒黴的會是她們主僕三人,豈料峰迴路轉,現下倒黴的只會是葉老婆子了。
沒一會,前往搜查葉嬤嬤住處的侍衛也回來了,同樣的,其住處並無異樣。
葉嬤嬤到底在管事之位呆了多年,總歸不會太蠢,不會傻到在宮中住所明目張膽藏東西。
查不出來才正常。
宋知玉想著今日已與葉嬤嬤徹底撕破臉,斷不能讓其再有翻身的機會。
索性在一旁說道:“聽聞宮中某些管事會在宮外會安置私宅,大人不妨再派人去查查葉嬤嬤有無私產?”
“若真有,那置辦私宅也不少銀子,再加上這支金簪……銀錢來源可就有大問題咯。”
元慶眼底閃過一絲讚賞,他也正有此意。
這宋采女心思還挺細膩。
“宋小主所言有理,咱家這便派人去查。”
於是乎,剛從葉嬤嬤住處趕回來的幾個侍衛,又被派了出去。
葉嬤嬤看著侍衛離去的背影,心裡發怵,轉眼又瞪著宋知玉,心裡罵開了花。
“賬簿。”
那來無影去無蹤的暗衛,冷不丁出現在宋知玉身後。
宋知玉被嚇了一跳,回頭就看到那叫寒風的暗衛將賬本往元慶懷裡一扔,腳尖一點,又沒影了。
兩個正臉都沒瞧見。
這速度也太快了!
元慶倒沒在意寒風扔賬本的舉動,低頭翻開賬簿,細細查看。
宋知玉側目,瞥見葉嬤嬤那張鬆弛的麵皮,微微抽搐,躍躍欲試似乎想搶賬簿。
她趕忙擋在葉嬤嬤跟前,餘光恰好看元慶翻到的頁面,上面寫著“二月初一,葉紅韻購置雙蝶珍珠簪一支,五百三十兩紋銀。”
元慶將賬本扔到葉嬤嬤面前,怒喝道:“說!你哪來的銀子購置金簪?”
葉嬤嬤目光定在採買記錄上,面露死灰。
此時她徹底亂了陣腳,不自覺捏緊衣角。
元慶斜睨她一眼,“休要再狡辯,你若老實交代,咱家或可免你一死。”
宋知玉嫉恨這死婆子害流雲宮主僕過苦日子,現下有機會,可不得在一旁狠狠補刀。
“葉嬤嬤,你若打死不說可是要受拶刑、蠆盆之刑的,你怕不怕?”
葉嬤嬤聽到蠆盆之刑,眼底閃過恐懼。
若只是貪墨銀兩左不過杖刑,要不了命,可她豬油蒙了心,犯的事……足以受蠆盆之刑。
此刑將犯人投入裝滿毒蛇、蠍子等毒蟲的坑中,被毒蟲瘋狂叮咬啃食,直至被折磨致死。
她怨毒的看向宋知玉,都是這眼皮子淺的賤貨為了幾兩銀子害的。
她萬不能承認。
“你莫要逼人太甚,老奴不過是買了支簪子,您怎麼就這般斷定老奴的銀子來路不正?”
宋知玉雙手環臂,挑眉冷笑,“喲,承認那簪子是買的了,那便好!你且說說方才為何撒謊說是家傳?你若心裡沒鬼,撒那謊做甚?”
聽魚見自家小主佔據有利一方,立馬點頭附和道:“就是,前言不搭後語,肯定有鬼。”
小喜子沒說話,但在一旁使勁點頭。
元慶也是不耐煩了,居高臨下的審視葉嬤嬤,“既不說,那便別怪咱家了。”
話落轉頭對身旁侍衛下令:“將內務府六部二十四司管事,以及跟在葉管事身邊的人都喚來,咱家要挨個問話。”
葉嬤嬤聞言臉色煞白,雙手控制不住顫抖,身子也搖搖欲墜。
可沒人理會她。
不多時,一群男男女女被穿過月門洞被帶至元慶跟前。
一個個如瑟縮的瘟雞,縮著著腦袋等著被元慶問話。
可見元慶在宮中的名頭十分可怕。
元慶先看向一個年歲最小的丫鬟,厲聲問道:“你在葉嬤嬤身邊多久了?”
那丫鬟被元慶周身的氣勢嚇得臉色青白,偷偷瞥了眼一旁的胖男人,戰戰兢兢,“回公公的話,奴婢跟著嬤嬤已有三年了。”
“哦?那這三年葉管事有無異常之舉?”
說到這裡,元慶眸光一厲。
“如實說,敢有隱瞞,當場杖斃!”
那小丫頭嚇得直瑟縮:“有有,每月初六,嬤嬤便會支開奴婢前往……”
葉嬤嬤聽到這急的直跳腳,指著那小丫頭怒罵。
“好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本管事待你不薄,你竟敢在此胡言亂語!”
元慶直覺此事不簡單,恐怕葉嬤嬤不止貪汙月銀,其中還涉及到了後宮主子。
他擰起了眉,“葉嬤嬤去了何處?嗯?”
那小丫頭渾身一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奴婢……奴婢有次瞧見葉嬤嬤拐進了嘉寧宮。”
嘉寧宮?
宋知玉心裡琢磨,那不是……瑤嬪所住之處?
元慶也是沉默了片刻,瑤嬪乃是丞相之女,重臣之女,此事需細查還需陛下親自處置。
轉念,元慶便打算先解決葉嬤嬤貪汙月俸一事。
於是,元慶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
“今日把你們叫來,是為了徹查葉嬤嬤貪汙月俸一事。”
“但凡能提供葉嬤嬤貪汙確鑿證據的,咱家賞銀三十兩,往後內務府晉升也將優先考慮!”
此言一齣,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