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還吵鬧的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老婆子，就這樣讓老四跟那女人走了？”
“要不然呢，你還攔得住他不成。眼下老四被那女人迷得五迷三道的，誰說得話也聽不進去。
走就走了吧，要不，你還有錢給他上千塊的禮金，還有那上萬的房子？”
楊建國縮了縮脖子，狐疑地看著張細妹，“你怎麼對老四的態度一下子變了這麼多？”
本想著要做出一副悲痛表情的張細妹，被這話問得愣在那裡。
而屋內的楊阿曼又往門框外挪了挪，她也很想知道，怎麼半天時間，人的態度就可以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
即使袁如霜再怎樣不好，就憑張細妹二十多年來對楊志勇的濾鏡，也不會逼楊志勇至這般。
她可看得很清楚，雖然好像是袁如霜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蹦躂，但都是張細妹挑起擴大的。
張細妹愣了一會，將之前想好的說辭說了一遍，“我做了一個夢……”
說起在醫院等死的悽慘，張細妹嚎啕大哭。
每每想起那日的絕望，張細妹都會大哭。
“哎呀，老婆子，這只是一個夢，夢都是相反的，以後咱們肯定能……”楊建國想到剛走的老四，將子孫之福嚥了下去，轉而說“我會照顧你的。”
看樣子，養兒子只是名聲好聽，但是命苦，好不容易養大了，還要給錢娶媳婦，現在倒好，還要房子了。
到頭來，還比不上外人在枕頭邊說的幾句話。
楊建國感嘆著這社會的進步，女人頂半邊天，要獨立，卻還要保留著以前高額聘禮的習俗。
真讓他們這些老人家一下子接受不了。
“媽，放心，我會好好孝敬你的。”
在張細妹哭的時候，楊志強的心就揪著了。
楊志偉一家三口也走到了大廳，他看著雙鬢已全白了的張細妹，心裡一陣難受。
雖然偏袒老四，但是對他也是足夠好的了，在村裡，像他這般身弱的人，都活不到成年。
更別說還能讀師範，娶妻生子。
小時候，因為他身弱，一直都是他媽帶著睡的，半夜無故發燒，他媽都會揹著他去衛生站的橋伯家，一整晚守著他。
待他退燒後，他媽連早飯都沒吃，就要下地掙工分。
在他的印象中，他媽就是個鐵人，永遠不會倒。
但是現在，看著這個鐵人好像一下子就變成了脆弱的小老太，楊志偉的心裡很是心疼。
“媽，你別難過了，你還有我們。”
張細妹看著老大老三一家，眼淚更是止不住，如果前世不是她對老四著了魔般偏心，其他的孩子是不是不會對她那麼失望。
那日在醫院，老大老三是想救她的。
她擦了擦眼淚，靠別人總歸不穩妥的，即使是眼前如今還算有孝心的兒子。
人心會變的，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
“老大，老三，當初你們結婚，家裡也沒給多少禮金，這次老四……如果他也結婚的話，家裡給得也一樣，一百塊禮金和一間房間。
這個房子一共六個房間，你們四兄弟一人一間，我跟你爸一間，老二也要給她留一間。
你們都已經成家立業了，樹大分支，兒大分家。”
“媽，你要跟我們分家嗎？”一直在忙著打掃大廳的劉秋心一聽到分家，便有些慌。
她跟楊志強都沒什麼文化，只能在家裡務農，而且她還想再生多兩個孩子。
吃得用得都是靠著兩個老的才能活得稍微滋潤些。
如果分家了，別說再生兩個，就是現在的兩個孩子，也養不好。
“分家是必然的，先跟你們通個氣，待老四老五也在的時候，再細說。”
“什麼？分家！”剛從外面溜了一圈的老五剛到家，就聽見分家這兩個字。
“媽，我餓了。”以往他一回來，張細妹就會第一時間將留給他的飯菜端上來。
分家也是跟大哥三哥他們分，他肯定是跟爸媽一家的。
村裡都是這般，老人家都是跟最小兒子的。
現在吃飯比較要緊。
見張細妹沒有起身，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便看向在拿著掃帚的劉秋心，“大嫂，把我的飯菜端來。”
那語氣和態度就像對一個奴僕，沒有一點對大嫂的尊重。
在楊志標心裡，劉秋心就是他們楊家的大丫鬟。
劉秋心有些無措地看著張細妹，以為今日老四回家的第一頓飯，大家會一起吃，她也就沒給老五留飯菜了。
以往都是張細妹留的。
張細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忍住一把將桌子掀翻的衝動。
這些逆子，一個個的，都不給她歇的機會。
瞥了一眼慌里慌張的劉秋心，心裡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個大媳婦，真真是一點都支稜不起來。
“你沒看見這廳裡一片狼藉嗎？眼睛瞎了嗎？家裡發生什麼事也不問，一回來就問飯菜，你是豬嗎？
不對，你連豬都不如，豬喂一年，還能賣錢，你呢？
餵了你十八年了，給家裡帶來什麼了？
帶來了一個祖宗，什麼活都不幹，書，書讀不進去，活，活幹不下去。
就知道餓了回家找吃的，還媽，還大嫂給你端飯菜。
怎麼，你還是楊家的小少爺，我跟你大嫂是你的奴婢嗎？
還想吃飯，你吃個屁吧。”
這下，大廳的楊家人，除了老五，都有了一個深刻的認知，不能惹張細妹。
從下午到現在，張細妹可是將最疼愛的老四老五，無差別地掃射。
以前他們都不知道這個小老太那麼會罵人。
老五也是第一次被他媽妹這般當眾罵，心裡也是不服氣，肯定是那個老四在背後嚼他舌根了。
他媽最稀罕的就是老四了，他就是知道老四今日回家，才晚回來的。
他才不要看見老四那不可一世的樣子，還帶回一個城裡女朋友，這不得傲上天去。
明明他才是家裡最小的兒子，爸媽卻最疼老四，尤其他媽，什麼都緊著給老四，不顧家裡其他人的死活。
“媽，我就吃頓飯怎麼了！老四今日回來了，你就看不上我這個小兒子了，是吧。
養我十八年，我是沒給家裡拿回什麼，但是至少我沒總是跟家裡要什麼吧。
你養老四更久吧，都供他上了大學，二十多年了，他又給家裡拿回了什麼？
這次帶了城裡姑娘回來，想必彩禮也不會少吧。
怎麼，你眼裡就只有老四這一個兒子嗎？
大哥，三哥和我都是撿的嗎？”
“啪”張細妹一巴掌扇了過去。
在眾人震驚之餘，扭了扭右手，果然打人讓人心情舒暢，用武力更容易讓人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