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可是我昨夜跟如霜在招待所……”
楊志勇紅著臉扭捏道。
張細妹有些無語地看著楊志勇,這人讀書讀了個什麼?
那袁如霜現在之所以巴著楊志勇,不就是之前勾搭的幾個海城男子,沒成功嗎?
自己也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了,還在這吊著楊志勇。
況且,兩人是單身,這男女之事,不都是你情我願的嗎?
爽得又不是男的一個人。
而且就袁如霜,能讓自己吃虧?能沒給自己留後路?
“昨夜你們不都做了措施嗎?”
現在已經推行了計劃生育,在海城這樣的大城市更是實施嚴格,像袁如霜這般會算計又在醫院上班的女子,這措施做得估計謹慎得多。
楊志勇的臉爆紅,跟自己媽討論這個隱私的問題,他真得有些彆扭。
但還是點了點頭。
同時又鬆了口氣。
男女之歡的確讓人快樂,但是張細妹描繪的未來更讓他動心。
楊志勇懷著心事,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張細妹可沒工夫陪他傷春悲秋的。
“老大家的,午飯我來著。”
張細拿著從地裡拔得一大把蒜苗,遞給劉秋心,“將這些蒜苗洗了切小些。”
“阿曼,幫阿嬤燒火。”
楊阿曼坐在灶臺前,往灶膛裡塞著乾草。
看著張細妹往碗裡打了十個雞蛋,聯想起剛才跟楊志勇說得話,她可以確定這個阿嬤,不是原來那個阿嬤了。
至少不是那個一味自我犧牲,重男輕女,還只偏楊志勇的阿奶。
這個阿嬤,目前她是喜歡的。
張細妹將一大勺豬油放進熱鍋中,瞬間豬油的香味充溢著整個廚房。
楊阿曼嚥了咽口水,心裡忍不住想,還得是豬油香。
雞蛋倒入,雞蛋成型後後將蒜苗倒入,一大勺的鹽和醬油下去,這菜得下好幾碗米飯。
午飯的菜是蒜苗炒雞蛋,還有一碟蒸臘肉和炒青菜。
“媽,這菜太香了。”老五這次可不敢在飯點出去了,一開飯就跟餓死鬼投胎般,往嘴裡塞,邊吃邊說。
楊家的其他人頭也沒抬,狂炫碗裡的飯菜。
太香了。
都是農家菜,多油多鹽,沒有不香的。
正當大家吃得香迷糊的時候,門外響起敲門聲。
白天每家每戶幾乎不關門,但也很少人在午飯的時候來家裡,這個時間點來家裡,不就是蹭飯的嗎?
如今雖然包產到戶,但是都要交公糧,家裡孩子多,糧食也只能勉強維持個溫飽。
村裡人,誰也不會這個時間點找上門去。
“誰啊,進來啊!”
張細妹也沒起身,坐在椅子上往外喊了一聲。
沒怎麼聽見腳步聲,抬頭一看卻是楊連音帶著女兒許小花,站在大廳。
“爸,媽。”不到三十的楊連音,穿著滿是補丁的薄衣,臉上盡是風霜,細看,脖子處還有淤青。
而一旁的九歲許小花,穿著看不出顏色到處是洞的棉衣,面黃肌瘦,頭髮枯黃,大冬天穿著一雙塑料涼鞋,連襪子都沒穿。
五個腳趾用力向後地摳著鞋,膽怯地看著餐桌上的人,小聲地隨她媽叫了一聲,“外公,外婆,舅舅舅媽。”
叫完後,頭垂得很低,整個人冷得瑟瑟發抖。
張細妹看著眼前年輕許多,但卻飽含滄桑的女兒,“砰”地一聲放下碗筷。
是啊,她這個女兒是來家裡求救過的。
前世的這個時候,她沉浸在楊志勇要在海城結婚買房的喜悅中,又一心討好著袁如霜這個城裡媳婦。
見著乞丐般的楊連音,怕給自己丟臉,都沒多看一眼,飯也沒留,直接讓母女回去了。
即使楊連音哭著著在許家活不下去,即使許小花哭著拉著她的衣襬,讓外婆救救她們母女。
她卻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不再是楊家人了。有什麼事,你們回許家說。
老四和城裡新婦在家,可別在家門口看見你們,到時候看到你們這般模樣,還不知會生出什麼不痛快。
這婚事吹了,你們兩個擔當得起嗎?”
“那,媽,能不能借點錢,我給小花買雙鞋。”
楊連音紅著眼睛哀求。
“我哪有錢,我還想跟你借錢呢。你弟弟結婚,還要在城裡買房,你這個做二姐的不出點?”
“外婆,我跟媽媽沒錢,連車費都沒有,我們走路來的。爸爸打媽媽,奶奶也打媽媽,還打我。
你能不能收留我們。”
小花抓著張細妹的衣襬苦苦哀求,兩行淚水打溼了她衣領。
可張細妹沒有一點心軟,從許小花手中抽開衣襬,“這兩口子過生活,床頭打架床尾和。”
彷彿看不見楊連音和許小花身上的淤青,只想儘快打發娘倆,“他們不讓你們做的事,就別做,平時多幹活少說話。”
“可是,他們非要逼媽媽生兒子,還要把我賣掉,我和媽媽平時都吃不飽,媽媽身子不好,生不了弟弟。”
一直紅著眼沉默的楊連音,哀求地看著張細妹,“媽,當初你收了許家一百多的彩禮,家裡沒有一點陪嫁,許家對我才這般苛刻。
如今……”
楊連音深吸了一口氣,“我身子生小花的時候受損,之後又被許家人日日磋磨,根本懷不上。現如今,我母女二人在許家活不下去,如果家裡不肯收留我們……
那之前的彩禮能不能給我,我只要二十,當路費。我帶小花去城裡討生活。”
楊連音之前聽村裡的人說,現在城裡都放開了,只要肯幹就有飯吃。
哪怕是乞討,她也不怕,只要離開許家。
“什麼?你們還想離開?偷偷地離開?你這不是敗壞我們家的名聲嗎?
而且那彩禮是給我們的,怎麼能給你?
況且你也知道,那錢早就給老四讀書了。
你們趕緊回去!”說著張細妹推著母女倆出家門。
“外婆,我們回去會被打死的!”
“趕緊走趕緊走!”張細妹眼裡盡是不耐煩。
“媽,從今以後,你們就沒有我這個女兒了。”楊連音拉著許小花往寒風中走去。
張細妹看都沒看一眼,將門關上。
“媽,門外是誰?”屋內楊志勇一臉的春風得意。
“沒有誰,就一乞丐,要飯的。”說著,便跟一旁的袁如霜獻媚地笑。
隨後又想到什麼,張細妹出門託人給許家人帶口信,說楊連音母女的事,讓他們儘快將楊連音母女帶回許家。
可不能真得去什麼城裡了,到時候找不到人,許家來楊家要人。
這不得敗壞楊家的名聲,可不能耽誤老四的婚事和買房的事。
想到前世自己對楊連音做得事,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張細妹跌跌撞撞向楊連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