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漢站在院子口，眉頭緊鎖，目光落在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子身上。柳芸，他那不成器的三兒子韓宇的新媳婦。才進門不到半年，就遇上這等糟心事。
“老三家的，”韓老漢開口，聲音中透著疲憊，頓了頓，又嘆了口氣，”算了，你先照顧好幾個孩子。”
柳芸點點頭，轉身去給孩子弄吃的。柳芸先從懷裡掏出幾個之前烤的芋頭，分給了孩子們。大郎接過芋頭，眼裡閃過一絲感激。二郎則是警惕地看了看柳芸，才慢慢咬了一口。三郎和四娘年紀小，顧不得那麼多，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慢點吃，別噎著。”柳芸輕聲提醒，轉身走向灶臺，看看空空如也的米缸，她又出門用芋頭和鄰居換了點糧食。
他們覺得芋頭有毒，但柳芸把芋頭切塊蒸熟，村裡人以為是什麼沒見過的果子，也樂意拿些糙米換。
柴火噼啪作響，鍋裡的水漸漸沸騰。柳芸站在灶臺前，眼神平靜。大郎吃完芋頭，默默地站在柳芸身旁。
“後孃，我去打水。”他低聲說道。
柳芸點點頭，遞給他一個木桶。大郎提著桶出門去了，二郎則警惕地守在屋裡。柳芸看了看二郎，心裡明白這孩子對自己還有戒心。她也不勉強，只是繼續忙活著手裡的活計。
灶臺上的鍋裡，稀粥漸漸熬好了。柳芸盛了一碗，遞給了二郎。二郎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碗。
“謝謝後孃。”他小聲說道。
柳芸笑了笑，又給三郎和四娘各盛了一碗。大郎提著水回來了，她接過水桶，給大郎也盛了一碗粥，接著把灶頭收拾得乾乾淨淨。。
“你們慢慢吃，我去洗些衣裳。”柳芸說著，拿起一堆髒衣服走出了門。
夕陽西下，柳芸蹲在村口的小溪邊。溪水清澈，映照出她疲憊的面容。她搓洗著衣服，心裡盤算著明天該如何應對。
“柳氏，”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柳芸抬頭，看見韓老漢站在不遠處。
“爹。”柳芸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
韓老漢走近幾步，看著這個瘦弱的兒媳婦，心中五味雜陳。他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遞給柳芸，”這是我和你娘省下的一點銀錢。你…你拿去用吧。”
柳芸愣住了，她沒想到韓老漢會給她錢。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布包，”謝謝爹。”
韓老漢擺擺手，轉身離去。柳芸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夜幕降臨，柳芸收拾好衣服回到家中。四個孩子已經睡熟了，擠在一張破舊的木板床上。她輕手輕腳地給他們蓋好被子，然後坐在門檻上，從懷裡掏出韓老漢給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是幾塊碎銀子，雖然不多，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卻是雪中送炭。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日子給盤活了，存點錢才能把韓宇贖回來，他雖然不成器，可畢竟是孩子們的父親。
天色漸明，柳芸早早起床，準備把家裡打掃一下。把幾個孩子叫醒一起吃了些稀飯，目前也只能吃稀飯了。
站在破舊的茅屋前，眉頭微皺。她環顧四周，目光所及之處盡是雜亂和荒涼。
“這日子過的…”柳芸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幾分無奈。她捲起袖子，開始著手收拾這個亂糟糟的家。
首先是屋內。柳芸掀開床板，一股黴味撲面而來。她強忍著不適，將發黴的稻草一把把扔出門外。突然，一團黑影從稻草堆裡竄出，柳芸驚呼一聲，定睛一看，竟是一窩死老鼠。
“天吶…”柳芸後退幾步，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她深吸一口氣，用樹枝將死老鼠挑出，扔到遠處。
清理完床鋪，柳芸又拿起自制的竹掃帚，開始清掃屋內的蛛網和牆皮。每一下掃動，牆上的泥土就簌簌往下掉。
“嘩啦”一聲，一大塊牆皮脫落，差點砸到柳芸頭上。她躲閃不及，滿臉都是灰塵。
“咳咳…”柳芸一邊咳嗽一邊拍打身上的灰，忍不住嘀咕道：”這哪是人住的地方…”
她注意到站在門口面帶羞愧的孩子們。大郎、二郎、三郎和四娘低著頭，腳指頭不安地蜷縮著。
柳芸心裡一軟，放緩語氣道：”別站在那兒了，來幫忙吧。”
孩子們遲疑地走進來，大郎怯生生地問：”我們…該做什麼？”
她開始分配工作：”二郎、三郎，你們拿掃帚把屋子打掃乾淨。我和大郎再去打些水回來。對了，再燒一鍋熱水，待會兒都洗洗。”
大郎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那…那地裡怎麼辦？別人家的麥子都快種完了…”
柳芸轉頭看著大郎，心裡一陣酸楚。這麼小的孩子，居然已經在為種地發愁了。她輕聲說：”種地不急，先把家裡收拾乾淨。”
其實柳芸心裡清楚，連麥種都沒有，拿什麼種？但她不忍心說破，只是默默地在心裡盤算著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兄妹四人立刻行動起來。雖然動作笨拙，但很認真。柳芸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心中升起一絲溫暖。
等柳芸和大郎再次打滿水回來時，屋子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地上的灰塵掃了出去，瘸腿的矮桌也擦得鋥亮。
“做得不錯。”柳芸誇獎道，”先吃點東西接下來該洗澡了。”
幾個人隨便對付了一些早上吃剩下的稀飯和芋頭，柳芸找出一隻舊木盆，兌好熱水，先把四娘和三郎叫進屋。看著兩個小傢伙糾結在一起的頭髮，柳芸暗自嘆了口氣。要是有把剪刀就好了，可惜家裡連這個都沒有。
“來，四娘，先脫衣服。”柳芸輕聲說道。四娘歡天喜地地跳進水盆，濺起一片水花。
三郎卻躲在一旁，扭扭捏捏的。柳芸看了看天色，語氣不由得嚴厲了些：”三郎，快點。太陽要落山了。”
三郎紅著臉，小手緊緊捂著衣服。柳芸無奈，只好耐心哄道：”乖，洗完澡會很舒服的。”
好不容易把兩個小的洗完，換成大郎和二郎時，柳芸特意叮囑：”記得多搓搓咯吱窩和屁股。”
兩個大孩子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細若蚊聲地應了一聲。
等孩子們都洗完，柳芸自己也用木桶盛了點熱水，簡單擦了擦身子。雖然不算徹底，但總算是清爽了些。
趁著還有點陽光，柳芸拿起柴刀，打算到山上砍些樹枝回來。
“我…我跟你去吧。”大郎怯生生地說。
柳芸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多個人多份力。”
兩人默默地上山，砍了幾根樹杈。回來後，柳芸利索地搭起一個簡易的晾衣架，把家裡發黴的被褥拿出來曬曬。
夕陽西下，柳芸站在院子裡，看著忙碌了一天的成果。屋子雖然還是破舊，但總算乾淨了些。孩子們雖然還是瘦小，但至少洗去了身上的汙垢。
日子雖然艱難，但總會慢慢好起來的。只要努力，一定能讓這個家重新煥發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