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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1章

很快,黃昏將過,婚禮也到了該結束,夫妻入帳的時辰了。

早在鴻臚寺卿來時,李老就已經給他憋了個大任務。

他不負眾望,使朔丹人在錦緞、珠寶的敦促下,用了僅僅數日的時間,給李唯在草原上建出了座“唐蒙合璧帳”。

合璧帳,實際為數十頂帳篷相連,分東西兩側。

東帳陳大唐屏風、銅雀燈,西帳懸狼皮戰旗、牛角弓,共為皇子公主居所,勉強也算是分了前後兩院。

這個年代的男人,若是天天睡在後院,是要被蛐蛐的。

鴻臚寺卿與禮部各位到場官員,算是把這輩子能用的靈活變通都用上了。

後又按照府邸中應有的設施,佈置了大廚房、僕從所居後罩房、庫房、普通淨房、浣衣房……等等帳篷群。

李唯在離開了親媽以後天高海闊,在於夾縫中生存的李黨安排下,生活質量都能大大的提升。

大帳前的人散了,李唯便與二公主入了帳篷。

前頭是護衛住、待客用,往裡頭用帳篷堆砌出的走廊再走個近百米,這才是主帳。

二公主是第一回見到如此浮誇的帳篷群,來到主帳看著腳下的地毯,她第一時間竟是在猶豫自己要不要脫掉了鞋,免得踩髒了如此珍貴的皮毛。

“怎麼了?”李唯見原本跟在他身後半步的人停下來,轉頭問道。

李唯習慣所致,問的是漢語,而加緊補習漢話的二公主有些著急,說話磕磕絆絆,但又不敢耽擱了回答,

“妾……要,脫鞋嗎?”

李唯被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問得一愣,這是喜歡光著腳踩地毯嗎?

“也行。”

“是,好的!”

李唯:???

李唯一時有些迷惑,可看著二公主脫了鞋,穿著襪子踩在地毯上,雖然動作小心翼翼,但眯著眼睛好像還蠻開心的模樣,也就沒多問。

生活差異嘛,他是這樣理解的。

結婚便是成家,二公主瞧著像是個正常人,那麼為了日後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必要的溝通與思想工作是需要做的。

於是李唯用蒙語對二公主說,

“先洗漱去吧,有什麼話回來再說。

她們不會說漢話,也不會講蒙語,如果哪裡不周到,你就出聲打斷,行、不行、好、不好,這樣的話她們是明白的。”

李唯沒留朔丹這邊的侍女,也沒從長安帶漢女過來,如今放在身邊使喚的都是他行李中拿書冊換的新羅婢。

新羅婢說的新鮮,實際上就是朝鮮婢女。

這種婢女的好處在於,她們從新羅翻山越嶺的被賣過來,無親無故、語言不通,除去對自己的主子忠誠、服從以外,她們想要活著沒有第二條出路。

就算旁人想要收買她,或是她們想要背主被他人收買,也要先克服語言困境。

要麼指望這群新羅人快速學會蒙語、漢語,要麼便是會說新羅話的人過來接觸。

可這就很顯眼了,一抓一個準。

家這個大本營的安定十分重要,內憂外患不能同時有。

使用新羅婢做替代,其性價比遠遠大於那些各有算計的兩地侍女。

李唯在宮裡這段日子,跟內侍相處的很和諧,這一路上也把新派來的內侍祖宗十八代盤了個清清楚楚。

唐朝的閹人大多都是舉目無親之輩,極少數內侍還會惦念著自己的家,他們腦子裡想的大概就都是認幾個乾兒子,等老了有人能給自己送終。

所以內侍這一塊,李唯自己用得很放心。

他們想要的只是錢、地位、成就感,而作為現代人,如何使有這種訴求的人對自己獻出忠誠,哦,那可太專業對口了。

……

因著要烘乾頭髮,所以李唯與二公主實際的沐浴更衣時間差不多。

二公主洗掉了臉上的紅妝,換下了繁瑣的裙袍,單一件絲綢中衣,一頭長髮用一根玉簪挽了個簡單的鬢。

如今化妝倒也不是邪術,二公主卸妝前後並未給李唯什麼太大的衝擊。

就是覺著,哦,還挺素淨,挺好的。

李唯坐在榻上,榻上一張小桌,上面擺著些茶點。

宴席上吃了好些羊肉,油腥讓李唯現在沒什麼食慾,只想喝喝茶、吃點水果,或是不甜膩的點心。

於是他拍了拍自己旁邊的軟墊,說,

“過來坐,一邊吃,一邊聊。”

“是,多謝小汗王。”

相較於大公主而言,二公主的禮數實在是太過周全。

“我這人不看重規矩,出門在外面子工程做好了就行。

私下裡,你啊我啊的都行,叫我的名字也都可以,或者怎麼說都好。

你不用緊張,不允許你怎麼做、怎麼說,我都會跟你講清楚,不會無緣無故生氣。

所以漢話講不好也不要怕,多說多練,誰都有這麼個過程的。”

“好的,我知道了。”

二公主有些意外,有些忐忑,也有些欣喜。

她有意控制自己的表情,可李唯剛學的微表情讀心術,他能看不出來二公主在想些啥?

古代成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兩家相熟,可能還會找藉口去寺廟上香,讓小男女互相瞧瞧。

可李唯這情況……呵。

所以,為了方便日後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李唯覺得還是先做個自我介紹的好,

“我叫李唯。”

“我知道的。”

回答完後,二公主見李唯還沒有說話的意思,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說,

“我叫卓娜。”

“文字怎麼寫……我不太清楚,卓娜就是夏天,我出生在草原的夏天,很簡單、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意思。”

卓娜的回應總是很小心。

小心不是個壞習慣,可自卑是。

想到自己這一路上了解到的朔丹九姓部族的恩怨,以及宮中大妃傾軋二妃的二三事,李唯將原本準備回答的‘嗯’,變成了誇讚,

“很不錯的名字。”

“會嗎?”

卓娜眨著眼睛,她的睫毛很長,當真像是扇子一樣。

她的眼神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期待。

因為‘卓娜’這個名字,一直被大公主阿茹娜嘲笑。

大公主說,‘阿茹娜’是神聖、無暇的,而你卓娜不過就是個概括的生辰,你若是晚生幾日是不是還會叫納瑪爾?

納瑪爾這個名字不錯,我新養的奶狗叫這個正合適。

李唯不懂這份期待中包含著什麼,既然開口他自然不會無的放矢,早就想好了後話。

於是他點頭,肯定道,

“自然。”

說著,李唯從桌匣中取出紙與磨好的炭筆,一邊寫出‘卓娜’二字所對應的隸書、楷書與蒙文,一邊對她解釋道,

“卓字,從早從卜,字面意思是,象日升而灼龜甲以占卜。

引申意為,高遠超絕。

這不是我胡說,我們漢字權威的《說文解字》中是這樣寫的。”(《說文解字》天下第一種書,古代的字典)

聽到這個解釋,卓娜屏住了呼吸,下意識的抿住嘴不讓自己的嘴角翹得很高,交疊在一起的雙手大拇指不自覺的摩挲著。

對於卓娜來說,其實只此一句的安慰,就已經足夠了。

可李唯繼續說,

“除此之外,《妙法蓮華經》中有一句‘其身高卓,色相第一’。

菩薩以‘卓’字比喻來比喻自身的修行境界,可見‘卓’一字,是個很高的評價。”

唐朝重佛教,而朔丹人信得很雜、也很混合。

卓娜信薩滿、信天神、也信菩薩。

此時聽李唯這麼一說,她更是全神貫注的把目光投在了紙面上那個象徵著早上與占卜的‘卓’字,拼命記住它的形狀。

卓娜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恰巧,李唯是個愛講話的人,穿越以來苦於沒人說話,只能自言自語。

見卓娜如此開心,他便繼續說起了下一個字,

“娜,我想應該是這個娜字。

娜從女、那聲,本指女子行走時的搖曳之態。

如今提倡‘柔明麗則’,娜便是有麗則之美。”

這倒不是他瞎說,這是他媽親口頒佈的政令,說提倡柔明麗則。

“卓娜二字,剛柔並濟,乾坤相合,屬性上就極好。

而且,這兩個字組合在一起,它們的意思不就是說,你將來會成為優秀、不凡的女子嗎?

所以依我看,卓娜這個名字當屬上品佳名。”

聽著李唯如此認真的誇讚她被嗤笑了一輩子的名字,這一刻卓娜只覺得鼻子很酸。

她想。

可能這並不是她的名字好,而是李唯人好。

謙和、耐心、博學、善解人意。

她想,一定是自己太期待的表情沒有藏好,讓他不得不順著她的心意來,才這樣子說的吧。

可頭頭是道,她很喜歡,她會把方才那些一字不落的都背下來,說給她娘聽,說給她未來的子女聽。

李唯看著卓娜的表情,心道果然知識的魅力是無限的,卓娜是個求知慾旺盛且認真的人,未來搭夥過日子的人是個心思通透的傢伙,李唯非常滿意。

於是他說,

“漢文雖然難了點,但一定要好好學,這是你以後的立身之本……不,這是你擁有立身之本的前提。”

“我明白!”(o´ω`o)ノ卓娜回答的很認真。

經過這一番閒聊,李唯覺得自己很多話都可以不用說了。

卓娜是個很認真、很好學、很小心謹慎的好孩子。

很完美。

明天可以直接上工的完美。

於是李唯起身,回到床上,

“明天開始會很忙,你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早睡早起,晚安。”

說完,李唯就先熄了燈,給自己蓋上了小被子。

沒反應過來的卓娜愣住了。

當她躺在床的外側時,只覺著還有些恍惚、茫然。

因為她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也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想和李唯表達。

她想說,自己雖然不夠優秀,但一定會努力做個配得上他的王妃。

其實在今天晚上真正和李唯說上話之前,卓娜一直心驚膽戰。

擔心自己配不上這套漂亮的禮服,擔心自己做不好小王妃,擔心自己長得不夠漂亮……她擔心很多。

她很努力的學習了漢文,記住了很多話,也向鴻臚寺卿派來會蒙語的使臣請教了很多。

‘夫君您好’‘夫君您貴安’‘早膳用了嗎?’‘要沐浴更衣嗎?’‘還是要就寢呢?’……

還有昨晚,在王庭的最後一日,在娘身邊婢女的教導下,她也很努力的鑽研了避火圖。

雖然很害羞,但是她想她應該是都學會了的。

可……就……這麼的……無事發生?

不過她今天確實很累了,狀態可能也會受影響,無法表現出她最完美的模樣,萬一被認為學得不夠精進就不好了。

嗯……

夫君說的對,既然如此不如早睡早起,明天再努力吧!

¥¥

李唯的生物鐘已經很固定了。

雷打不動的卯時正,他睜開了雙眼,看向陌生的‘天花板’。

卓娜睡得很淺,李唯剛從她身上翻過去,她也就醒了。

“我幫您更衣。”卓娜剛睡醒的聲音有些沙啞。

李唯抬手止住了,“你也去洗漱就好,不用你。”

李唯是效率主義的人。

早晨洗漱、更衣這件事,各忙各的更快。

再說,術業有專攻,伺候人這件事當然還是內侍最熟練吧?

洗漱完,早膳的食譜李唯早有安排。

提神醒腦一杯奶茶,兩塊肉餅,一碗粥。

都是內侍準備的,味道先不提,擺盤便是精緻。

看得卓娜默默地吞了口口水,想,自己以往吃的那都是些什麼……

也無怪中原人總說他們朔丹是蠻族,這比較之下可不野蠻麼。

食不言寢不語。

洗漱、梳妝、早飯,一共花費了三刻鐘、四十五分鐘。

李唯今日穿得是一身便於出行的騎馬服,他對一身胡服的卓娜說,

“走吧。”

該上班了,少女!

照理來說,成婚第二日,新媳婦要拜見公婆。

若李唯在長安城與卓娜成婚,今日一早他們就要去宮裡給女帝磕頭、去太廟磕頭。

可,他李唯被女帝劃分到入贅的行列,所以他去給汗王磕頭,那合適嗎?

女帝是默許的,汗王是想的,且也主動提了。

可早已是李老手下的鴻臚寺卿他能肯嗎?

不過此事無需他開口,朔丹內部就能給他把這大逆不道的問題解決了。

薩滿鬼面孛首當其衝,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採用神話、天象、禮法、國祚、氣運,對汗王展開了全方面的進攻。

而其他聽了薩滿鬼面孛所言的酋長,也逐一附和,甚至因為鬼面孛的帽子扣得夠大,白霫部酋長也不敢大聲駁斥。

李唯作為大唐正統繼承人的身份、地位,不能因為汗王的任性而減少分毫。

認汗王做父、給汗王磕頭的大唐皇子,人家大唐貴族還要嗎?還認同嗎?

把皇子奉為上賓,和視其為贅婿,那簡直不是一回事。

既然咱朔丹人的目標都是入主中原,怎麼能在這種大事上因為個人任性而出差錯?

朔丹國的權力分佈與大唐不同。

首先君權神授,薩滿認同的人,才可為儲君備選。

被九姓酋長推舉的人,才能作為下一任汗王。

所以通常來說,薩滿反對的事,不會有人強求,因為薩滿的話代表著天神的意志。

人豈敢對天造次?

朔丹人很信這個。

不過李唯卻絲毫不感謝薩滿鬼面孛的站隊,只覺著自己開春第一劍,最要除掉的就是這個老東西。

鬼面孛很聰明,有著超脫這個女頻世界土著人的聰慧。

不僅如此,他還掌控著‘神權’。

鬼面孛會是對李唯日後計劃造成最大威脅的傢伙。

你很好,但你死了更好。

所以當知曉事情全貌後,李唯更是要馬不停蹄的工作。

基礎計劃:讓願意投靠他的勢力、他的奴僕平安度過這個冬天。

進階計劃:蓄積力量,為來年開春農耕做好準備。

最終計劃:儲備軍事力量,以少敵多,需要對朔丹諸部進行一些降維打擊。

基建基建,基礎便是選好自己的家。

帳篷只是臨時住所,磚瓦所鑄才是家。

李唯研究了很久蒙古地圖,最終將‘大唐新都’定在了遼河上游的饒樂水流域。

此處有水源、有黏土,四方分別有沙棘樹林、露天褐煤礦。

簡直是天選初始點。

新都與營帳群不遠,五里地。

往返絕對稱得上方便二字。

預先的佈置安排李唯早已吩咐下去,他特意換來的崑崙奴此時此刻應該也已經在那裡做上了自己的老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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