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蕭衍瞳孔緊縮,猛地拽住了蕭執硯的領口,聲音像是淬了冰渣一樣冷。
“蕭執硯!”
蕭執硯絲毫不驚慌,他比蕭衍略高一些,狹長的眸垂下看著他。
那是居高臨下的輕蔑。
——和完全不放在眼裡的傲慢、不屑。
“阿衍!”
“衍兒!”
太子、南楚王妃和眾多賓客都驚了,太子立刻上前阻攔:“阿衍你做什麼?不準對皇叔不敬,快鬆手!”
“衍兒,他是攝政王,你糊塗了嗎?”
蕭衍充耳不聞,怒極的眼神死死盯著蕭執硯,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臉上。
“蕭衍!”太子也惱了。
眼看情況混亂,賓客們趕緊上前勸。
雲清歡也不能站著了,她皺了皺眉,上前按住蕭衍的手臂。
“蕭衍,你先鬆開,冷靜一點。”
蕭衍幾乎咬碎了牙,鬆開手,目光又落到雲清歡身上。
雲清歡正看向蕭執硯。
她在看蕭執硯有沒有受傷,他身份不同,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他比太子還要受皇帝寵信,要是蕭衍真的傷了他,整個南楚王府都要遭殃。
她才剛嫁進來第一天。
不想跟著蕭衍被連坐。
蕭衍卻誤解了她的眼神,一股無名火上湧,他一巴掌就朝她臉上打過去。
“不知廉恥!”
雲清歡猝不及防,也來不及躲。
她本能地閉上眼睛等著疼痛。
這一巴掌卻遲遲沒有落下,反而聽到“砰!”一聲巨響。
她驚詫睜開眼。
就看到蕭執硯臉色冷戾地抓住蕭衍的手腕,一腳就將蕭衍踹了出去,蕭衍差點撞碎桌子。
“攝政王,你這是做什麼!衍兒!”
南楚太妃尖叫一聲撲過去。
太子頭都大了:“皇叔,你怎麼又打人……”
賓客們臉都嚇的變色,一瞬間想起諸多在攝政王手上遭殃的勳貴案例,這位可是能當著皇上的面,把四皇子活活打斷腿的主兒。
只是踹了南楚王一腳,呃……
已經很收斂了。
看著被南楚太妃攙扶起來的蕭衍,沒人敢幫他說話。
蕭執硯瞥了一眼呆住的雲清歡,語氣含戾地說:“把脾氣發在女人頭上,蕭衍,你現在是真出息了,看來是南楚老王死的早,沒教過你規矩,本王教你。”
蕭衍扶著胸口,眸子像淬了毒:“本王管教自己的女人,皇叔這麼生氣做什麼?您不是長輩嗎?”
“正因為是長輩,才要教你。”
蕭執硯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臉。
“本王最厭惡的,就是欺負女人的東西,況且本王開始就說了,唐家對本王有恩,你當著本王的面欺負本王恩人的外孫女,是想跟本王示威嗎?”
蕭衍一把揮開他的手。
他是因為唐家的恩情才護著雲清歡?
笑話!
他蕭執硯一向恣意妄行,冷血寡情,何時記過別人的恩?
蕭衍冷笑不止。
有些話,他說出來都覺得噁心.
“執硯,你別生氣,衍兒他不是這個意思,你不是想跟衍兒王妃說話嗎?可以可以,你們儘管說,我保證沒人打擾你們。”
南楚太妃驚慌地說。
她只怕自己兒子再惹怒蕭執硯,像四皇子一樣,被打斷腿啊。
“母妃!”
“攝政王是你皇叔,是跟你父王一個輩分的長輩,你怎麼跟皇叔說話的?還不快出去!”
蕭衍氣得發抖。
這可是他的新房,他的大婚之夜!
太子一把拽著他的胳膊,往外拉:“堂嬸說得對,你是酒喝多了,人糊塗了,快跟本宮出去清醒一下。”
南楚太妃急忙招呼丫鬟跟了上去,江雪落也混在其中。
蔣元興見狀也往外走,笑呵呵地說:“鬧過洞房,看過新娘,也該回去繼續喝酒了!”
“對對對,我們也該回酒席上了。”
“先告辭……”
身下的賓客如夢初醒,就跟逃難一樣跑出去。
“哎!”雲清歡還沒來得及攔,砰一聲。
新房大門都關上了。
只剩下她和蕭執硯兩個人,站在一片喜慶的新屋裡。
感覺到身後男人的目光落在身上,雲清歡頭皮發麻。
前世的新婚夜,她一杯酒下去人事不省,至少睡了個好覺。
這一次呢?
更糟糕,完全亂成一鍋粥了。
而這一切的根源,都因為她身後這位……惹不起的攝政王!
雲清歡轉過身,保持冷靜:“皇叔,您想和我聊什麼?”
趕緊聊完趕緊走。
蕭執硯說:“不用叫本王皇叔。”
“這……”
“本王看不上蕭衍這種侄兒,沒品。”
蕭執硯口吻裡,明顯全是嫌棄。
雲清歡有點想笑,她忍住了。
“那我叫您王爺吧,您是有什麼事想問我嗎?關於唐家的?”
她不是自戀的人,從前和攝政王毫無關係,沒道理一重生,他就找上來了。
只可能是因為唐家。
雲清歡心裡暗暗警惕。
前世,蕭衍就是通過她,替太子拉攏唐家,被唐家拒絕後又心生毒計,利用唐家御醫的身份栽贓陷害,最終害得唐家滿門抄斬。
重來一次,她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只要是有關唐家,她都要格外謹慎些。
蕭執硯卻問:“你不生氣嗎?”
“氣什麼?”
“蕭衍跟你妹妹勾搭不清,對你毫無維護,甚至……”
蕭執硯說得一半,又停住。
“什麼?”雲清歡好奇。
蕭執硯說:“甚至,他母妃把你推給本王擋災,他也默認了。”
新婚之夜,讓一個剛嫁進來的小姑娘,單獨跟別的男人待在新房裡。
即使這個男人是“長輩”。
即使這是蕭執硯自己提的要求。
但南楚太妃的做法,無異於是將雲清歡“賣”給蕭執硯,任他處置,只為了替蕭衍消禍。
蕭衍明知道,但他默認了。
拿自己剛過門的妻子擋災,蕭執硯眸底一閃而過輕蔑。
雲清歡淡淡道:“這有什麼好生氣的?都是人之常情。”
在蕭衍心裡,江雪落比她重要。
在南楚太妃心裡,蕭衍也比她重要。
他們母子都只是選擇了自己認為重要的那一個,人之常情,何必生氣?
該氣的該傷心的,她上輩子嘗夠了。
現在想想,只覺得不值得。
“何況……這不是王爺您提的要求嗎?”雲清歡半開玩笑地說,“我真要生氣,豈不是該氣王爺您,把我置身兩難的處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