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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裴舟霧端著一隻舊瓷碗回來。
到了近處一瞧,那碗中的白粥稀薄的可憐,還加了些柳扶楹不認識的像是野菜之類的東西。
堂堂國舅,曾經威風凜凜統領幾十萬大軍的將軍,落的這般下場,怪叫人唏噓的。
“若是嫌棄,那便儘管餓著肚子。”
“怎麼會。”柳扶楹眼睛誠摯地看著他,一字一句慢慢道:“這樣的食物,已經是我曾經連求都求不來的,我不敢嫌棄。”
聽到這,裴舟霧又再重新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
看她面色真摯,不像假話。
但柳扶楹也看出了他眼神里的猶疑,似乎並未真的相信。
雖說她摔的慘烈,頭髮亂了,衣衫也破了,但衣服的面料卻是很值銀子的,能穿的起這樣的衣服,又怎麼可能會是連碗薄粥都吃不起的。
不過本就是素不相識的兩人,心有芥蒂從而隱瞞也算合情。
裴舟霧並不計較,也當她是出於安慰的緣故。
柳扶楹亦不多說,只預備伸手去接。
奈何手傷過重疼痛難忍,右胳膊只輕輕晃動都疼的她直冒汗,左手雖能動卻也是顫顫巍巍,不像是能端穩粥碗的樣子。
當然,也有她裝模作樣的一部分緣故。
只是她演的好,那雙緊皺的眉寫滿了為難的苦色。
裴舟霧淡淡瞥過。
他若不是心善之人也就不會將她救回來,因而也秉著幫人幫到底的品行,所以轉身去搬了一隻竹椅過來並在床前坐下。
但他是側身坐著的,目視前方不去看她,只高高朝柳扶楹伸去端著粥碗的右手。
因為柳扶楹只有一隻手能動,眼下也正捂著胸口的衣裳破爛處,若是鬆開,胸口勢必會露出大片來,若正視著她,定會看到不該看的。
柳扶楹的臉上掛著意味深長。
也有覺得自嘲般的好笑。
她自己心懷不軌,卻喜歡對方乾淨純情。
借種生子一事,她不是沒想過。
但在這長京城裡是輕易兜不住秘密的,養小白臉容易,同人生子事大,一來擔心那小白臉會上門來討要孩子,二來,等孩子長大若是見了生父該如何自處,她總不能殺人滅口吧。
因此裴舟霧從條件上來說,真是上佳之選。
論樣貌,他自是毋庸置疑,何況他被囚禁在此恐到死都不得出,確實是能少很多麻煩。
唯一憂慮的是,這外頭定有許多守衛,等她明日出去之後再想進來可不容易。
想著,柳扶楹也將手伸去粥碗準備拿勺子。
他託著碗的手指修長白皙,視線往前移,掛在他手腕上的黑色鐵鏈與他的膚色形成極強烈對比,柳扶楹輕閤眼眸看去他清冷的側臉,微風從窗口吹進來時帶起他耳前的細發,輕輕柔柔的,觸鬚一般撩在她的心頭。
倏地,裴舟霧眼皮一抬露出驚愕。
原來是柳扶楹將自己的手覆在了他託在碗下的手背之上。
裴舟霧回臉來,忽又眉心一沉。
他正準備收回手去,卻看見柳扶楹前傾著身子正垂首大口大口喝著碗裡的野菜粥,霎時又頓住動作。
想必是為了更好的控制,她這才伸手過來的。
粥不燙,沒一會兒就喝完了。
她輕輕退開,喝的急也沒顧得上失態不失態,嘴角還留著一抹瑩白的湯粥。
裴舟霧跳動著眼皮,非禮勿視一般轉回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