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喬東城的這個招呼，商隋琛薄唇未動，神態鑄錠。
“回見了啊，商總。”喬東城的手一打方向盤，一腳油門，駛離了公司大門口。
商隋琛會出現，溫聽不意外，早高峰時間，公司裡任何人都有互相碰到的可能。
但是剛剛喬東城那句話，也不是在開玩笑，商隋琛在決定把她從喬東城這個虎口中解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代價是會換來公司的項目審批被卡。
溫聽回頭，商隋琛走近溫聽，盯著她的唇瓣，溫聽知道自己現在是多麼的狼狽。
“擦一下嘴上的血。”
隨即遞過來的，是一方精緻的藍色手帕。
溫聽看著商隋琛骨節分明的手指，看著手帕，接了過來按住嘴角，沒有說話。
商隋琛皺了皺眉，居高臨下道：“他應該不是你男朋友吧？”
溫聽抬頭，嘴唇是破了一小塊的，楚楚可憐，她感覺到商隋琛此刻望著她的目光矛盾極了，她不說話，這在別人眼中就是默認了。
“剛才那是男朋友才能做的。”
商隋琛說完這話，清楚地看見溫聽皺了下眉。他很想知道，溫聽是因為被喬東城冒犯而皺眉，還是因為他越界的兩句話才皺眉？
忽然就很不自在，氣氛怪怪的。
溫聽想，不該是這樣的，她抬起頭，像對同事那樣地笑了笑：“是啊，他一向很能耍流氓，我會罵他的。”
“罵什麼。”
“……”
溫聽沒想到商隋琛會繼續追問。
溫聽強扯出笑：“還不知道，回頭我打個草稿。”
商隋琛剋制著繼續停留的衝動，只臉色莫測地說了句“去上班吧”，便走了。
晚上下班，溫聽洗漱後，順便洗了早上弄髒的那塊帶血手帕。
掛在房間晾乾的時候，溫聽摸著手帕的一角，看到上面有個一個手工刺繡的S字母。
顏色、質地、字母，這手帕怎麼這麼熟悉？
溫聽白天就覺得在哪裡見過，她回身打開抽屜翻了翻，在一堆東西下面，果然壓著一方同樣的手帕……
同樣的S字母，溫聽記得抽屜裡這塊手帕是錚錚同學的爸爸的，那天兩個小朋友起了爭執，對方爸爸事後落下的。
商隋琛，有兒子了？
日子照舊地過著，溫聽母親狀態不錯，錚錚也很懂事，成績又好，總是能給溫聽帶來很多快樂，這也是她人生中最值得驕傲的，生了一個各方面都很省心的兒子。
喬東城在政界關係廣，商氏的項目喬東城不放口，就只能一直拖著，胡莉娜接觸過喬東城幾次，奈何喬東城總是搪塞、拒見。
商隋琛沒有任何指示下達，溫聽也樂得安生，不是她冷血，是一個打工牛馬真沒那閒心去操心人家身家數億的大老闆啊。
這天中午，員工食堂裡，胡莉娜在跟另一個領導抱怨：“見不著啊，哎，頭疼死了！聽說喬公子的奶奶還病了，喬公子和他母親去他親生父親那邊的奶奶家了。”
溫聽心說，怪不得這半個月喬東城沒有找她麻煩，原來是去奶奶家了。
喬東城年紀輕輕可以混得這麼好，穩坐行政部門，那是有人脈撐腰的。靠他母親自然不行，靠溫聽的父親更不行了，靠的全是他親生父親那邊關係，他奶奶很疼他。
幾場雨後，大街小巷的樹木都是蔥綠色，這座城市已經夏天了。
公司各個部門都換了工裝，午餐後，胡莉娜叫溫聽查看一下郵箱，上面指派了新的任務給她。
上面指派？可別是讓她再負責喬東城的那個審批吧。
回到座位，溫聽立刻查看了那封新郵件，還好，不是跟喬東城有關的。
是叫她去環保局拿一個“生產性項目環保意見書”，郵件上有說明，上面領導已經跟環保局打了招呼，到了那兒直接拿走就OK。
溫聽看了一眼，郵件上還說，環保局經手辦理的那位領導要晚上才下飛機。
而子公司那邊兒明早就要用這個“意見書”，時間緊迫，兩方約定的時間是晚上八點見。
溫聽手機響了，來電是陌生號碼。
她客客氣氣地接起說：“喂，你好。”
“喬東城。”
“……”溫聽閉了閉眼，剋制住罵髒話的衝動走出辦公室。
喬東城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溫聽站在走廊裡了：“別騷擾我，我在工作。”
喬東城惡劣地一笑，“溫聽，我會繼續騷擾你的，你不能跟別人好，我們會結婚的，而且我想你，我想天天看到你，我找了你好幾年了，我就非你不可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別再換手機給我打了，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溫聽氣得直接掛斷了。
六年過去，她早就在心裡把他剔除乾淨了，誰少女時期還沒經歷過一個兩個的人渣呢！
一整個下午，溫聽趴在辦公桌上，望著窗外震撼林立的高樓大廈，不發一言，同事們在聊八卦、聊追劇，溫聽都提不起興致。
晚上七點四十，溫聽凡事打好提前量，提前到達了環保局。八點不到，溫聽就順利拿到了意見書。
環保局地處位置有點偏僻，路燈昏暗，這個時間沒有公交車，溫聽想走下一個路口叫出租車。
拿著意見書剛走了一小段路，路邊駛來一輛黑色的車，不疾不徐，似乎在等她一樣，停在了溫聽面前。
陌生的一輛新車，沒有車牌照。
車窗徐徐降了下來，駕駛座上，赫然是商隋琛。
“商總？”
“上車。”
簡單的兩個字。
溫聽沒動，就是覺得不該上。
僵持了半分鐘，商隋琛打開車門下車，隨手點上一支菸，走到溫聽面前。
“上車。”
商隋琛的話在溫聽的頭頂上方。
溫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還是得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還能吃人不成？
如果是有話要說，那就一次性說開了比較好。
溫聽繫好安全帶，商隋琛發動了車，向前方行駛。
“商總，您怎麼在這裡？”溫聽故意用“您”字稱呼商隋琛，這樣顯得尊重和生分，挺好的。
商隋琛不想回答溫聽這個問題，沉默了良久，他道：“上次利用了你，我想我該請你吃飯道個歉。”
“啊，真的不用。”溫聽一聽還要吃飯，有點上火，有哪個打工人下了班是想跟領導坐一起吃飯的？溫聽可不想消化不良。
商隋琛慢悠悠地打了一下方向盤，在前面路口轉彎。
溫聽知道，商隋琛這種人說話做事我行我素慣了，可不代表誰都得無條件慣著他吧。
溫聽心說我是來上班的，不是來哄孩子的：“商總，吃飯的話，今天真的不行，我答應我母親九點半之前回家。”
他不為所動，車速驚人，溫聽本就是半個路痴，這會兒是在城市哪個犄角旮旯都不知道了。
“嗯，找個理由應付。”商隋琛一副已閱的架勢，面無表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