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祖屋內,一家人點著蠟燭圍坐在鋪著草蓆的火炕上,吃著白麵肉包,喝著米酒,一家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老葉家那邊天還沒黑,丁春花就開始張羅晚飯。
“娘,今天怎麼做飯這麼早,爹和大哥還沒回來呢。”
沈慧芳一邊燒火一邊一臉疑惑的看向正在貼玉米餅子的丁春花。
“我已經讓貴年去叫你爹回來,今天晚上我們吃土豆燉肉,可不能讓老二一家來蹭飯,咱早點吃。”
萬一老二一家正好趕著飯點回來,他們要坐下吃飯,讓他們坐下吃,她心裡不爽,不讓他們坐下吃,傳揚出去他們面子上過不去。
與其左右為難,不如早早把晚飯吃了,碰不上他們總不能厚著臉皮來問她要晚飯吃吧。
“土豆燉肉可真香啊,我都好幾個月沒聞著肉味了。”
沈慧芳狠狠吞了吞口水,夏天時肉不好儲存,一般家裡沒個大事是不會買肉的,入秋之後天氣涼了能買肉吃的那也是大隊裡的富戶,像他們這種一家住一起的,能吃塊油渣就不錯了,至於肉連想都不要想。
今天能吃上土豆燉肉那還是因為她兒子結婚。
想到這裡沈慧芳臉色有點不好,今天本來是她兒子娶媳婦,最後卻變成葉景川,他命怎麼那麼硬啊,竟然能硬生生把她兒子的媳婦給克沒了。
“娘,你不是說能再給貴年娶個媳婦,這彩禮咱從哪裡弄啊,我聽村裡人說,現在年輕小姑娘都要三轉一響,她們一個個簡直瘋了,飯都吃不上呢還三轉一響。”
按照沈慧芳的想法,那些漂亮勤快的姑娘最好什麼都不要,如果能再倒貼點嫁妝是最好不過了。
貼好餅子,蓋好鍋蓋,丁春花一臉得意的看向沈慧芳。
“指望你?我大孫子怕是連個媳婦都娶不上。”
“下午我就去找呂媒婆了,讓她給貴年留意個漂亮媳婦,這幾天應該就能有信。”
“至於彩禮,這不是有葉景川嘛,我記得去年入冬之前他抓了好些黃皮子,賣了不少錢,今年應該也差不多,我早就想好了,三轉一響我們買不起,但買個縫紉機和自行車總問題不大。”
“那可不少錢,縫紉機130,自行車最便宜也要120,而且都還要票,再加上彩禮,雜七雜八的怎麼也要500塊啊。”
沈慧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500塊錢啊,那可是一筆鉅款,她連見都沒見過。
“是不少錢,但為了貴年家裡勒緊褲腰帶湊一湊就是。”
“哎,可惜芊芊年紀太小,如果她能再大一點,就可以讓她嫁人,咱拿了彩禮給貴年娶媳婦,就不用勒緊褲腰帶了。”
沈慧芳忍不住感嘆兩句,丁春花說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那是真勒啊,估計一年只有過年能吃個餃子,平時連一點肉腥味都聞不到。
“不是還有寶年,等芊芊19我就開始給她說個婆家,到時候狠狠要一筆彩禮剛好給寶年結婚用。”
“對啊,還是娘想的周到。”
沈慧芳兩兒一女,二兒子葉寶年今年18,只比葉芊芊大兩歲,她還有個女兒葉玲玲,她跟葉芊芊一樣大今年剛16。
她自己的女兒不捨得早早嫁出去,卻打葉芊芊這個侄女的主意,可見心不是一般黑。
前世沈慧芳也是這麼打算的,最後是趙小玉拼死護著葉芊芊,但她為了防止葉芊芊被老葉家禍害急匆匆讓她出嫁,最終葉芊芊的婚姻也是一地雞毛並不幸福。
葉景川那邊吃過晚飯,又點著蠟燭跟葉遠山一起收拾西屋塌陷的火炕。
他是個手巧的,都不用葉遠山插手,很快就把火炕修好,邊邊角角全都用泥仔細塗抹一遍,防止有地方漏煙。
修好火炕,葉景川也沒閒著,正屋就四間,他和慕南梔佔了一間,他爸媽兩間,剩下一間是堂屋沒法住人,這樣他妹妹葉芊芊就沒地方住,幾人一商量準備把東廂房收拾出來。
東廂房有兩間房以前是放雜物的,裡面沒火炕,如果要住人最好的辦法是盤個火炕。
“芊芊我給你弄張床過來你先住著,這幾天我就跟爸一起弄泥磚幫你盤火炕,順便把所有屋頂都翻修一下。”
“大哥我不急,就是盤不出來火炕也無所謂,冬天蓋兩床厚點的被子就行。”
這話葉芊芊說的都沒什麼底氣,他們家的厚被子可沒那麼多,沒有火炕她冬天怕是要罪受了。
“放心,大哥不會讓你凍著。”
祖屋這邊還四處漏風沒法住,按照葉遠山的意思大家先去老葉家的西廂房擠幾晚,但葉景川沒同意。
他可不想在火炕上拉個簾子,一家六口全都擠在一個炕上,他想想都尷尬。
“我和南梔在祖屋這邊住就行,我媽燒了不少柴,炕很暖和,再說這才剛入秋,夜裡也冷不到哪裡去。”
葉遠山還想勸勸葉景川,祖屋這裡院牆都倒了,堂屋的木門中間門縫都有兩指寬,夜風一吹就往屋裡灌,還有窗戶也是年久失修呼呼漏風。
“那一會你來抱兩床被子,你奶奶給你做那兩床喜被也拿過來。”
被趙小玉這麼一提醒葉遠山才反應過來,他兒子結婚了,再跟他們睡一個炕很不方便。
葉景川讓慕南梔在祖屋待著,他跟著趙小玉一起回老葉家拿被子。
剛一進院門,正屋裡的葉貴年就迎出來。
“二伯回來了,爺爺奶奶叫你和景川進屋,有事情要跟你們商量。”
葉景川掃一眼東屋,葉厚德和丁春花坐在炕頭上,沈慧芳和葉福山坐在炕尾,他大伯一家並沒在屋裡。
估計看見他們回來了,沈慧芳正在收拾炕上的瓜子和花生,這是生怕他們家吃他們那點東西,真真是可笑啊。
“景川你去吧,你要記得你現在結婚了,有自己的家,就是不為自己也要為自己的小家多想想。”
“我明白,媽你幫我拿被子,我很快就好。”
葉景川一家都心知肚明他爺爺奶奶找他有什麼事,今天他出去賣皮子也沒刻意隱瞞,他們這是還在做夢他能把錢拿出來給他們。
父子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東屋。
“爹,你找我。”
葉遠山坐到椅子上,看了一眼收起來的茶壺。
這就是他親爹,連一壺茶都不捨得他喝。
“今天景川剛結婚我本不好意思開口,但終歸是景川搶了貴年的婚事,這讓貴年在大隊很難堪,他這個當哥哥的總要補償一下貴年。”
一旁的葉景川直接氣笑了,聽聽這是人話嗎?他爺爺顛倒黑白的本事是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