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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薛家府邸。

薛瑾川自皇宮歸來,依循慣例,先去老將軍所在的院落探望。

確認並無要事後,他才折返至自己的院落。

書房前的心腹,見薛瑾川歸來,將手中帖子遞上。

“家主,三日後宮中設宴,這是宮中剛剛送來的帖子。”

薛瑾川掃過心腹手中的帖子,而後伸手接過,踏入書房。

他走到窗邊的書桌前坐下,打開帖子一看,此次宮宴是為慶祝太子殿下與西蜀一戰大捷而設。

閱覽完畢,薛瑾川將帖子合上,隨手放置一旁。

恰巧此時,窗前籠子裡的小麻雀突然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薛瑾川抬眸,目光落在籠中的麻雀身上,眼中寒意漸濃。

今日早上於沁華殿,裴稚綰所說的那番話,他一個字都沒相信。

她是怎樣的性子,他一清二楚,養面首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皇宮戒備森嚴,又有誰敢在宮中對公主生出不軌之心。

那便只剩下她自己所說的那種可能——她是自願的。

想來,她口中訴說的對他的那份情意,大抵也是虛假的。

對他來說,這份情意究竟是真是假,他並不在意。

真正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她背叛自己。

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將一個失去清白的女子娶進家門。

他對她並無真心喜歡,平日裡表現出的體貼與深情,皆不過是偽裝。

當初,在裴稚綰及笄之時,他才知曉竟還有這麼一樁婚約。

從她十五歲起直至如今十七歲,他在她面前裝了兩年,就是要讓她喜歡上自己,離不開自己。

他需要藉助她公主的身份,助力自己平步青雲。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她是個假公主,並非天子的親生女兒。

即便如此,他也認了,權當娶回來的是隻小麻雀,養在身邊便是。

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迎娶一個已失清白之身的女子。

偏偏這婚,退不掉。

薛瑾川看著籠子裡上躥下跳的麻雀,眼神一動。

轉而看向書桌上的帖子。

稍作思量後,他將書房外的心腹喚了進來。

他把懸掛在窗前的鳥籠取下,遞給心腹,冷淡下令:“殺了吧。”

心腹訝異看著籠中鮮活的麻雀,疑惑地問道:

“這麻雀都養了好些時日了,家主為何突然要殺掉它?”

薛瑾川不屑地冷嗤一聲:“髒了,留著何用,自然得殺。”

——

三日後。

宮宴被安排在流金閣舉行,京城各大世家望族皆在受邀之列。

流金閣內部極為寬敞,能夠容納數百人之多。

裴淵穩坐於正上方,其身側坐著一位女子。

雍容華貴卻難掩病態,即便濃重的胭脂也遮蓋不住那蒼白之色。

此女子便是賀蘭皇后。

下方的第一座,乃是太子殿下的位置。

而與太子殿下相依而坐之人,正是柔曦公主。

此刻宮宴仍未開啟,桌上僅擺放了寥寥的茶水與些許糕點。

裴珩硯將自己那一份盛著糕點的碟子,輕輕地推到裴稚綰面前。

他湊近她耳畔,以僅二人能聽聞的音量,低語道:

“這是宮裡新出的口味,你嚐嚐看。”

他知道裴稚綰向來鍾愛甜食。

裴稚綰目光落在糕點上,雙眸彎成兩泓月牙。

每逢宮宴之際,裴珩硯總會習慣性的把屬於他的那一份點心讓給她。

裴稚綰拉著他的胳膊,向下用力,使得他的身子往她這邊傾斜。

隨後,她仰起頭,學著裴珩硯剛才的姿態。

在他耳畔呵氣如蘭:“哥哥真好。”

說話間,女子的唇瓣輕輕擦過他的耳邊,帶來一陣酥癢。

裴珩硯轉眸看向她,落在她那雙波光盈盈的眼眸裡。

他捏住她的下巴,指尖似有若無地在她唇邊緩緩摩挲。

順著她的動作,他與她耳鬢廝磨,側傾身子,在她耳邊低喃:

“我只對綰綰好。”

裴珩硯雖嘴邊說著輕柔繾綣的話語,然而目光卻投向了坐在對面、正看向這邊的薛瑾川。

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意味。

視線激烈相撞。

薛瑾川握著茶杯的手一緊。

而後如失控一般,不斷加大手上的力道,死死捏著杯身。

今日這場宮宴,聖上特意將他的位置安排得與裴稚綰緊緊相鄰。

想著讓二人能夠藉此機會多多相處。

可裴稚綰剛一進入流金閣,便毫不猶豫地直奔著裴珩硯的位置而去。

而後與他並肩同坐一處。

薛瑾川倒是也有所耳聞,知曉兩人關係向來親密無間甚是要好。

以往的宮宴之時,裴稚綰也都是與裴珩硯坐在一塊兒。

但他萬萬沒想到,今日就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面子,裴稚綰竟然都不給他。

自打裴稚綰一落座,薛瑾川的目光牢牢地定在了她的身上,不曾有須臾的遊離。

而裴稚綰卻對他視若無睹,甚至連一個餘光都吝嗇給予。

全程與裴珩硯交頭接耳。

方才兩人那如膠似漆的親密動作,令薛瑾川越琢磨越覺反常。

就算是兄妹,這般親密的舉動也未免太過逾矩。

原本薛瑾川倒不會過多思量。

然而現今知曉了裴稚綰的身世,並非流淌著帝王的血脈。

那與裴珩硯自然也就並非親生兄妹。

就在這時,一個悚然的想法陡然閃過……

薛瑾川竭力強壓下這股不知從何而起的洶洶怒意。

緩緩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眸底的陰鷙與殺意森然可怖,清晰地倒映在微黃的茶水中。

反正,今日過後,裴稚綰的一切,都將與他毫無干係。

自己定然絕不會有半分悔意。

坐在上方的裴淵斜瞥了一眼裴珩硯與裴稚綰,簡直不忍直視。

他這個兒子自從大戰歸來後,便愈發肆意妄為了。

知曉的明白他們是兄妹,不知曉的恐怕還以為是情意綿綿的戀人。

裴淵連忙高舉酒杯宣佈開宴,底下眾人紛紛匆忙起身舉杯相應。

宴會開始後,賀蘭皇后稱身體抱恙,便先行離去。

眾人也都理解,賀蘭皇后一向身子骨孱弱,常年被病痛纏身。

宮女們有條不紊地魚貫而入,開始逐一上菜。

裴稚綰趁著宮女上菜的間隙,悄悄拉住裴珩硯的衣袖。

輕輕一拽。

暗示他轉頭看向自己。

裴稚綰的眉目熠熠生輝,嘴角綻放出甜美的笑靨。

帶著一副求誇讚的語氣說道:“皇兄,我今日好看嗎?”

話音剛落,她還未來得及等到裴珩硯開口回應。

突然,一聲清脆尖銳的“譁”聲毫無預兆地響起。

裴稚綰先是一驚,隨後下意識地用餘光掃去。

只見案前上菜的宮女,不知何時手中竟已握著一把寒氣逼人的刀。

那宮女眼神瞬間變得兇狠,手起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她的心口猛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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